货梯顶部的通风栅格突然爆开，灰白发丝裹着福尔马林液倾泻而下。顾翊侧身将孟瑶护在墙角，解剖刀划破液珠的瞬间嗅到异样腥甜——这根本不是防腐剂，而是掺杂着蜂蜜与血液的混合溶液。

    "别碰液体！"他扯住姜小满的防护服后领，实习生举着紫外线灯的手正悬在距离地面三十公分处。灯光扫过积水的瓷砖，某种透明虫卵正随着液体扩散漂浮。

    孟瑶的战术手电劈开黑暗，光束尽头的玻璃罐突然映出人影。标本架后方传来布料摩擦声，顾翊的白大褂擦着金属架边缘掠过，解剖刀尖刺入某个柔软物体的触感令他瞳孔骤缩——是件挂在钩子上的陈旧白大褂。

    "四十二码防护靴足迹。"姜小满跪在积水里，取证相机的闪光灯照亮地面，"步距68厘米，左腿轻微拖曳。"实习生颤抖的声线突然拔高，"和住院部七楼消防通道的足迹吻合！"

    货梯门在液压声中彻底洞开。成排的标本罐在阴风中轻微摇晃，某个标着"1998-7"的罐体突然倾斜，淡黄色液体顺着裂缝渗入地面积水。顾翊的镊子夹起漂浮的玻璃碎片，显微镜下可见细密的环形纹路——与李红霞手术刀柄的防滑纹完全一致。

    孟瑶的枪口始终指向黑暗深处。战术靴踩碎满地虫卵的脆响中，她忽然注意到最内侧标本架的异样——六个罐体的标签都被撕去，但封口处残留着相同的暗红色火漆印。

    "火漆成分含有蜂蜡与骨灰。"顾翊的便携检测仪跳出光谱图，"与二十年前仁和医院手术室专用火漆成分吻合。"他的解剖刀撬开某个罐体底座，夹层里掉出半张泛黄的处方笺。

    姜小满的紫外线灯扫过纸面，原本空白处显现出蓝黑色字迹："七月十七日，特殊材料已转移至三号冷库。"实习生突然捂住嘴，"这个日期...是李红霞手术当天！"

    货梯突然剧烈震颤。生锈的钢缆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顾翊抓住孟瑶手腕冲向安全出口的瞬间，成排的标本架轰然倒塌。玻璃罐碎裂的声浪中，某个金属物滚到姜小满脚边——是把刻着编号的老式手术剪。

    "编号HS-209..."孟瑶用证物袋裹住剪刀，"和卫生局二十年前采购记录里丢失的那批器械编号段吻合。"她的战术匕首突然劈向右侧空气，刀锋擦着飞来的玻璃罐掠过，淡黄色液体在地面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顾翊的鞋底碾过某个柔软物体。低头时看见浸泡在液体里的老鼠尸体，腹部缝合线呈现出专业的外科手法。解剖刀挑开线头的瞬间，暗红色钞票碎片从创口涌出，每张碎片都印着周慕白基金会的印章。

    "有人在用这种方式洗钱。"孟瑶的指尖拂过钞票残片，"这些应该是被销毁的作废凭证。"她的手机突然震动，技术科传来最新消息：李红霞手术当天，三号冷库的监控录像带在案发前被人替换。

    姜小满的尖叫从角落传来。实习生举着镊子的手剧烈颤抖，灯光照亮她刚掀开的防水布——下面堆着上百个贴着标签的玻璃瓶，每个瓶中都漂浮着不同部位的动物器官。最前排的标签上，"声带标本"四个字正渗出诡异的暗红色。

    "这不是普通的动物。"顾翊的解剖刀尖挑起瓶口密封胶，"你们看喉部结构。"他将放大镜对准瓶体，孟瑶看见标本的声带表面布满人工切割的痕迹，创口边缘呈现锯齿状——与李红霞尸体舌根的伤口完全一致。

    货梯井深处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孟瑶的子弹擦着钢丝绳飞入黑暗，火花迸溅的瞬间照亮某个正在攀爬的身影。顾翊的白大褂下摆扫过积水的电缆槽，突然俯身捞起漂浮的笔记本残页。

    "是手术室值班记录！"姜小满的紫外线灯扫过泛黄纸面，"1998年7月17日凌晨两点，李红霞的主刀医生..."实习生突然噤声，灯光定格在某个被血渍覆盖的名字位置。

    顾翊的解剖刀刮开血痂，暗褐色污渍下露出半个姓氏。"王。"孟瑶的指甲掐进掌心，"当年仁和医院有三位王姓外科医生。"她的手机相册里调出档案照片，其中王德海医生的履历表在1999年出现整年空白。

    货梯井里的攀爬声突然消失。顾翊将激光笔对准上方，红光点落在某根断裂的钢缆末端——那里缠着块深蓝色布料，纤维中夹杂着金色线头。孟瑶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分明是卫生局后勤人员的制服面料。

    "声东击西。"顾翊突然转身冲向安全通道，"这些标本室是幌子。"他的白大褂在楼梯拐角卷起气流，三步跨过整段阶梯。地下三层防火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带着霉味的冷风。

    孟瑶踹开铁门的瞬间，成排的冷藏柜在应急灯下泛着寒光。每个柜门都标着基金会的Logo，顾翊的解剖刀撬开最近的门锁时，陈腐的冷气裹着纸张特有的味道扑面而来。

    "是账本。"姜小满的声音带着哭腔。实习生戴着手套的手指抚过柜内文件，紫外线灯下显现出密密麻麻的资金流向记录。某张转账单的签名栏里，"周慕白"三个字的最后一笔突然扭曲成奇怪的弧度——与李红霞婚戒内圈的刻字手法如出一辙。

    冷藏室深处突然亮起屏幕冷光。顾翊的白大褂擦着柜角掠过，发现某台老式计算机正在自动播放监控录像。画面里，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在往冷库里搬运纸箱，他腕表的反光中隐约可见基金会大楼的轮廓。

    "暂停！"孟瑶的指尖几乎戳穿屏幕，"放大他的左手。"画面定格瞬间，所有人都看见男人小指上的环形疤痕——与无牌救护车司机的手部特征完全吻合。

    姜小满的取证相机突然发出蜂鸣。实习生惊恐地发现相机存储卡正在自动格式化，而冷藏室温度不知何时升到了十五度。顾翊扯断电脑电源线的瞬间，整个地下三层响起震耳欲聋的警报声。

    "诱导我们触发机关了。"孟瑶扯着两人扑向货梯井。生锈的钢缆突然全部断裂，成吨的金属构件砸落时，顾翊看见对面墙体的裂缝正在渗出暗红色液体——那根本不是血，而是掺杂着铁锈的工业染料。

    安全通道的门在身后自动锁死。姜小满瘫坐在墙角，实习生突然指着天花板："那里！通风管道！"她的紫外线灯照亮某处松动的百叶窗，窗框边缘粘着几根灰色纤维。

    顾翊踩着冷藏柜跃起，解剖刀挑开百叶窗的瞬间，某个金属物擦着他的耳畔飞过，深深钉入背后的墙体。孟瑶冲过来时，看见是把老式手术刀，刀柄缠着的胶布上印着模糊的"HS-209"。

    "他在给我们指路。"顾翊的白大褂下摆擦过孟瑶的战术腰带，两人同时仰头看向通风管道深处。某种规律的敲击声从黑暗尽头传来，像是用金属物叩击管壁的摩斯密码。

    姜小满颤抖着破译："去...真相在..."敲击声突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重物拖行的刺耳声响。实习生突然指着管道内壁："有东西在反光！"

    顾翊的镊子夹起那枚银色U盘时，孟瑶的手机突然收到匿名彩信。模糊的照片里，穿着深蓝色制服的男人正站在某间办公室前，门牌上的"档案科"三个字被血迹覆盖大半。而男人脚边，散落着印有基金会标志的碎纸片。

    "是卫生局旧办公楼。"孟瑶的指甲在屏幕上划出白痕，"三年前就改建成购物中心了。"她的战术匕首突然劈开通风管道拐角处的封板，锈蚀的螺栓崩落时，露出后面隐藏的金属楼梯。

    浓重的血腥味顺着阶梯涌来。顾翊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台阶上的黏液，突然在转角处刹住脚步——台阶上散落着新鲜的花瓣，每片花瓣都写着基金会的股票代码。

    "他在嘲讽我们。"孟瑶的鞋底碾碎花瓣，汁液在台阶上拖出暗红色痕迹。姜小满突然拉住她的战术背心："孟队，你听！"

    微弱的哭声从楼梯下方飘来，音色却像是经过电子设备处理。顾翊的解剖刀尖挑起黏在扶手上的纤维，发现是某种高端音响的隔音棉碎屑。当他将耳朵贴向墙面，隐约听见电流杂音中混杂着李红霞手术时的监护仪声响。

    地下四层的铁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暖黄色灯光。孟瑶踹门的瞬间，成排的显示器同时亮起，每个屏幕都在播放不同角度的监控录像——全是他们进入医院后的行动画面。

    "欢迎来到真相之间。"变声器处理过的机械音在空间里回荡。顾翊的解剖刀突然刺向音响位置，刀尖扎穿隐藏的扩音器时，所有屏幕同时跳转到同一个画面：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正在焚烧账本，他的左手小指缺失了最后一节骨节。

    姜小满突然指着屏幕角落："暂停！看那个玻璃反光！"放大后的画面里，办公室窗外的塔吊顶端挂着基金会旗帜，而旗杆投射的阴影正好指向某个地理坐标。

    "是旧码头仓库区。"孟瑶调出城市地图，"三年前周慕白拍下的地块。"她的手机突然收到实时定位，红点正在仓库区3号库房位置高频闪烁。

    顾翊的白大褂擦过满地线缆，解剖刀挑起某根还在传输数据的网线。当便携检测仪连接瞬间，跳出的IP地址让他瞳孔收缩——这个信号源竟然来自警局内部网络。

    地下四层的排风扇突然全速运转。狂风卷着纸张在空间里飞旋，每张纸都印着不同患者的缴费单。孟瑶抓住某张飘过的纸片，看见李红霞的名字下方盖着"已销毁"的印章，而签发日期正是她手术后的第七天。

    "该收网了。"顾翊突然扯下染血的白大褂。当他转身时，孟瑶看见男人衬衫袖口下隐约露出块陈年烫伤——形状与李红霞手术刀柄的防滑纹完全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