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墓   >   第2章 滋滋惊雷
第2章 滋滋惊雷
发布:2025-11-12 16:38 字数:3286 作者:老朝奉
    钨丝灯在潮湿的空气中滋滋作响,宋非手腕上的五帝钱随着挣扎簌簌震颤。霉斑在水泥墙面上蜿蜒成血管般的纹路,墙角堆积的洛阳铲与探阴爪泛着冷光,铁锈味混着赵年年发梢的雪松香,搅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别白费力气,这是湘西赶尸匠捆尸的红绳。"秦然用匕首挑开木箱第二层夹板,取出的兽骨罗盘突然指向宋非胸口,“你父亲把半卷《葬经》纹在你后背,遇到斩龙钉才会显形。”

    宋非后颈的旧疤骤然发烫,恍惚间听见铁器刮擦骨头的声响。十二岁那夜母亲用朱砂笔在他脊背游走的刺痛感突然复苏,床底那半本残破的古籍竟在此刻与皮肉产生共鸣,震得铁架床吱呀作响。

    赵年年突然甩出袖珍弩,银箭擦着宋非耳际钉入墙缝。箭尾系着的铜铃铛撞上霉斑,瞬间漫出腥臭的黑水:"气象站底下埋着滇军少将的疑冢,三年前有群土夫子摸进去,只带出半张人皮地图。"她挑起孔雀蓝的发梢,露出耳后新月状疤瘌,“那皮子上拓着你们宋家的虎头印。”

    "当年你父亲用分金定穴术找到龙眼,却把最重要的兽面樽藏在耳室。"秦然用罗盘压住宋非剧烈起伏的胸口,黄铜指针突然逆时针疯转,“那樽里锁着能镇住滇西尸瘟的守宫砂,若让掘地喇嘛先得手…”

    地下室突然陷入死寂,通风管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宋非腕间红绳无风自动,五帝钱相互撞击出编钟般的清音。赵年年闪电般填装三枚刻符银箭,皮衣下摆掠过的地面竟结出薄霜。

    "来了。"秦然反手抽出缠着墨斗线的伞兵刀。

    铁门轰然洞开的刹那,十几只灰皮山魈佝偻着窜入。这些滇南老林里的食尸兽眼冒绿光,指爪挂着碎肉,最前头的竟穿着件残破的冲锋衣——正是三年前失踪土夫子的装备。

    宋非本能地屈膝后翻,铁架床在重压下四分五裂。父亲教的魁星踢斗身法自主复苏,他凌空绞住扑来的山魈,红绳顺势勒进怪物脖颈。五帝钱灼烧皮肉的焦臭味中,瞥见赵年年旋身射出连珠箭,箭箭穿透山魈眉心阴符穴。

    "接住!"秦然抛来的洛阳铲带着体温,铲头包浆在灯光下泛出血色。宋非握柄的瞬间,铲身篆刻的"宋三指"突然发烫——这是父亲早年用的探阴铲。

    腥风扑面时,身体比意识更快反应。宋非错步避开利爪,铲尖自下而上挑中山魈下颌,二十年前父亲握着他手教认穴位的情形突然清晰:“百会通幽冥,下颌锁魂关…”

    兽吼声中,最后那只山魈突然人立而起,腐烂的爪心里赫然攥着枚青铜虎符。秦然甩出的墨斗线缠住怪物脚踝,朝宋非暴喝:“取它天灵盖!”

    宋非腾空踏墙借力,洛阳铲化作银月劈下。山魈颅骨碎裂的瞬间,他看见父亲残影在霉斑墙面一闪而过,食指与中指正做出夹取动作——正是宋家绝学蝎子倒尾手。

    腐尸瘫倒时,虎符滚落在地面血泊中。赵年年用银箭挑起符身,符底阴刻的"丙申年酉月亥日"让秦然瞳孔骤缩:“这是你父亲失踪那天的时辰。”

    "气象站在勐腊县勐捧镇,今夜子时地脉位移,是进耳室的最后机会。"秦然用罗盘接住窗缝漏进的月光,盘面浮现出滇南山脉的虚影,“那些掘地喇嘛在怒江边布了七煞锁龙阵,我们必须…”

    吉普车在盘山道颠簸时,宋非摸着后座暗格里成捆的黑驴蹄子。副驾的赵年年正在往箭簇涂抹尸油,后视镜映出她脖颈蔓延的青色纹路:"到了气象站,你只管找兽面樽。"她突然转头露出虎牙,“姐姐给你殿后。”

    车灯刺破浓雾的瞬间,宋非看见残破的气象站轮廓。混凝土外墙爬满血藤,观测塔顶的避雷针歪斜着指向北斗,铁门上的封条印着"滇南民俗研究所"的褪色红章。

    "三年前那队土夫子,就是打着考古的名义进来的。"秦然用伞兵刀挑开门锁,锈蚀的铰链声惊起夜枭,"研究所第二天就撤编了,值班记录上写着…"他翻开浸水的登记册,“地磁异常,仪器集体失灵。”

    手电光柱切开地下室黑暗时,宋非的铜铃铛突然自鸣。积水的青砖地面倒映着穹顶星图,二十八宿方位却与常规排布相反。赵年年箭尖扫过墙面的镇煞符,嗤笑道:“用苗疆的虫蛊符来镇汉代将军墓?”

    秦然突然按住两人肩膀,罗盘悬浮在身前嗡嗡震颤。手电光照亮的墙角,整面墙的砖石正在缓慢位移,露出后面黑黝黝的墓道口。潮气裹着硝石味涌出,宋非后背的《葬经》纹身突然灼痛——这是遇到大凶之兆的感应。

    "跟紧。"秦然咬破指尖在罗盘画符,鲜血竟被黄铜盘面吸收,“地宫每隔三刻变换方位,踩错砖石就会触发…”

    话未说完,赵年年突然甩出飞虎爪勾住墓顶横梁。下方砖石轰然塌陷,翻板下露出森森骨刺。七八具现代装扮的尸骨倒插在铁蒺藜中,腕表指针永远停在三点十七分。

    "三年前的倒霉蛋。"赵年年荡过陷坑,皮靴踢落某具尸骸的工作证——照片正是地下室山魈穿的那件冲锋衣主人。

    墓道突然倾斜,宋非抓住壁面凸起的兽首浮雕。指尖触到鳞片纹路的瞬间,整条通道响起机括转动声。父亲的声音突兀地在耳畔炸响:“左三右四,踏奎狼,踩斗柄!”

    身体先于意识移动,宋非拽着两人在错位砖石上腾挪。洛阳铲点地借力的节奏,竟与当年父亲带他踩梅花桩的身影重合。秦然惊异地发现,罗盘指针始终追随着宋非的脚步。

    "到了!"赵年年一箭射灭突然燃起的磷火。三人面前出现双鱼衔环石门,鱼眼处凹槽与宋非的铜铃铛大小吻合。

    铃铛嵌入的刹那,地底传来闷雷般的兽吼。石门洞开时,宋非看见父亲残影立在耳室中央,脚下躺着那尊半人高的青铜兽面樽。樽身缠绕的锁链刻满《葬经》残章,而本该放置守宫砂的樽口,赫然插着把刻"秦"字的断刃。

    "你父亲当年不是失踪。"秦然的声音突然沙哑,“是他自愿成为镇墓人…”

    惊天动地的塌方声从墓道深处传来,赵年年甩出的照明弹映出无数黑袍身影。掘地喇嘛手中的转经筒泛起血光,为首的喇嘛咧嘴一笑,露出镶着兽牙的金齿:“宋家小子,等你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