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面具在煤油灯下泛着冷光，额心血蚁图腾仿佛活物般蠕动。宋非后颈疤痕突突跳动，十二年前父亲被噬魂蚁吞噬的画面在视网膜上灼烧。他攥紧愈合的铜铃铛，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当年在地宫放火蚁的，是你的人。”

    黑袍人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般的笑声，枯枝般的手指掀开面具。那张布满尸斑的脸上，左眼眶里嵌着颗刻满符咒的青铜眼珠："宋三指用命换了半卷《葬经》，倒是养出个会摇铃铛的孝子。"他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的黑血里裹着细小的虫卵。

    赵年年袖箭擦着宋非耳际飞过，钉入黑袍人脚前石板："黔南火蚁帮什么时候改行当说书先生了？"她孔雀蓝的发梢在阴风里翻飞，腕间银镯与袖箭机关碰撞出清脆声响，“要打就亮真家伙，姑奶奶最烦打哑谜的。”

    秦然突然甩出墨斗线缠住黑袍人手腕，金线灼烧皮肉发出滋滋声响："你身上有秦家追魂印。"罗盘指针在暴动的磁场中疯狂旋转，“三年前在滇南失踪的考古队，是你劫走的？”

    "秦九霄到死都攥着半块玉璧，真是好兄弟。"黑袍人用青铜眼珠盯着宋非，瞳孔里倒映出扭曲的星图，“宋三指把龙脉图刻在儿子血肉里，你们居然现在才发现？”

    宋非突然感觉后颈疤痕钻出灼痛，铜铃铛发出的嗡鸣与地宫深处某种存在产生共鸣。父亲残魂的叹息在耳畔忽远忽近，恍惚间竟与黑袍人的声音重叠：“…怒江尸虺吞了龙脉，宋家镇墓术才是钥匙…”

    "装神弄鬼！"赵年年甩出三枚青铜钱币封住黑袍人退路，皮靴碾碎地面虫卵时溅起腥臭黏液，“秦哥，他身上的追魂印不对劲！”

    秦然突然扯开风衣，锁骨处的星宿刺青泛起青光。罗盘迸发的金线在空中交织成二十八宿星图，照亮黑袍人脖颈后蠕动的鼓包——那根本不是追魂印，而是条首尾相衔的青铜蛇正在啃食脊椎。

    "是滇西痋术！"宋非猛地扯断红绳，五帝钱在掌心灼出青烟。父亲手札里夹着的拓片突然在记忆里清晰：清末滇南土司墓里出土的痋术人俑，后颈都有被青铜蛇寄生的痕迹。

    黑袍人突然撕开衣襟，胸腔里竟塞满蠕动的青铜鳞片。赵年年甩出的袖箭没入鳞片缝隙，箭尾剧烈震颤：“他把自己炼成养尸桩了！”

    地宫穹顶突然砸下碎石，宋非被秦然拽着滚向青铜棺椁。黑袍人胸腔爆开的鳞片化作利刃，将星图金线割得支离破碎。赵年年蹬着石柱腾空跃起，银丝钩缠住灯座横梁：“西南角！那些工牌在发光！”

    滇南民俗研究所的工牌在青铜灯油里泛着幽蓝磷火，宋非突然看清灯座底部刻着的傩戏面具——与他腰间铜铃铛的纹饰如出一辙。父亲教导的蚁卜术在脑中自动推演，他咬破食指在棺椁刻下血符：“秦哥，震位！”

    秦然甩出的墨斗线精准缠住震位睚眦兽首，赵年年同时将银簪刺入巽位砖缝。地宫剧烈震颤中，黑袍人的惨叫与青铜蛇嘶鸣混成刺耳音浪。宋非抡起铜铃砸向血符中心，铃音凝成的金色波纹竟将飞射的青铜鳞片定格在半空。

    “破！”

    随着暴喝，定格的金光轰然炸裂。黑袍人胸腔的青铜蛇被音浪震成齑粉，嵌着符咒的青铜眼珠滚落在地。宋非喘着粗气撑住棺椁，发现铜铃铛表面《葬经》铭文正在缓慢流动，最终指向怒江方位。

    赵年年用银丝钩挑起青铜眼珠，突然触电般松手："眼珠里嵌着微型胶卷！"她掏出防风打火机烘烤眼珠表面，符咒缝隙间果然显出缩微地形图，“是怒江尸洞的甬道图！”

    秦然用罗盘拓印星图，突然盯着宋非后颈："疤痕在渗血。"他沾取血珠抹在罗盘天池，指针竟自行拆解重组成指南车形态，“宋三指把龙脉水经注在你血脉里，疤痕是封印。”

    宋非摸着后颈黏稠的血迹，父亲残魂的声音突然清晰："非儿，去怒江找镇水石犀…"恍惚间看见暴雨倾盆的峡谷，青铜棺椁被九条铁链悬在瀑布中央，棺盖上趴着只生满青苔的石犀牛。

    "当年滇缅公路施工队炸出尸洞，三十个工人被做成水虺桩。"赵年年翻弄着从黑袍人身上搜出的牛皮本，突然脸色煞白，“我堂哥的日记…他说在尸洞见到会走路的石犀牛…”

    地宫深处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秦然拽着两人扑向石柱后方。黑袍人的残骸突然膨胀爆开，飞溅的骨片里钻出上百条血红色水蛭。赵年年甩出朱砂粉形成屏障，皮衣却被腐蚀出无数细孔：“是尸洞里的化骨蛭！”

    宋非后颈血珠滴在铜铃铛上，铭文突然投射出立体星图。父亲残魂握住他手腕画出敕令，三人脚下瞬间亮起传送阵般的金光。失重感袭来的刹那，他听见秦然的喊声：“抓紧罗盘！”

    天旋地转间，腐臭味变成潮湿的水汽。宋非睁开眼时，轰鸣的瀑布声震得耳膜生疼。他们竟站在怒江峡谷的悬崖边，百米下方是翻滚的怒江水，对面山壁的裂缝里隐约可见青铜棺椁。

    "缩地成寸…"赵年年揪住被狂风撕扯的孔雀蓝发梢，“宋三指前辈在铃铛里藏了遁甲术！”

    秦然用罗盘校准方位，突然指向瀑布中央："镇水石犀在虹光里。"正午阳光穿透水雾形成的彩虹中，果然有尊石犀轮廓时隐时现，“申时三刻，虹桥入洞。”

    宋非刚要开口，后颈突然被冰凉的手掌按住。戴傩戏面具的佝偻老者从阴影里现身，黑袍下伸出布满鳞片的手：“宋家小子，尸虺等你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