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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尸虺傩影
发布:2025-11-12 16:38 字数:3567 作者:老朝奉
    宋非后颈的鳞片触感让他浑身发冷。傩戏面具上彩漆剥落处露出的皮肤布满青灰色尸斑,老者枯槁的手指正扣在他跳动的颈动脉上,指甲缝里嵌着的红土带着滇南特有的腥气。

    "松手!"赵年年袖箭破空而至,却在触及黑袍时被无形屏障弹开。她孔雀蓝的发梢被峡谷狂风吹得凌乱,银丝钩缠住悬崖边的树根才勉强稳住身形,“老东西身上有痋术屏障!”

    秦然突然甩出墨斗线缠住老者手腕,金线灼烧皮肉发出滋滋声响。罗盘在他掌心疯狂旋转,二十八宿方位在暴雨中亮起微光:“不是活人!这是用傩戏皮影操控的尸傀儡!”

    宋非腰间的铜铃铛突然发出刺耳鸣响,父亲残魂的声音混在风里:"非儿,摸铃铛内壁!"他食指探入铃铛瞬间,指尖触到密密麻麻的凸起——那根本不是铜锈,而是微缩的《葬经》铭文。

    老者喉咙里突然发出傩戏特有的尖利唱腔:"十年养虺终成龙——"扣住宋非后颈的手掌猛地发力,三人脚下岩石轰然塌陷。失重感袭来的刹那,宋非反手将铜铃铛按在老者面具上,铭文竟在青铜表面灼出赤红纹路。

    "啊啊啊啊!"非人惨叫中,老者的身躯如遇火的皮影般蜷缩焦黑。宋非被秦然拽着摔进瀑布后的山洞,后背着地时撞碎了满地森白兽骨。赵年年甩出的银丝钩在洞壁擦出火星,照亮了岩壁上密密麻麻的镇墓文。

    "这是汉代滇王的镇水冢!"秦然抹了把脸上的水渍,罗盘金针指向洞穴深处,“你们看洞顶!”

    钟乳石间垂着九条青铜锁链,每条锁链都拴着具倒悬的干尸。那些尸体口含玉蝉,眼眶里塞着刻满符咒的青铜钱,腐烂的官服下隐约可见蠕动的水蛭。宋非后颈疤痕突然火烧般疼痛,父亲的声音在耳鸣中格外清晰:“非儿,石犀要饮够活人血才会现形。”

    赵年年突然扯开冲锋衣拉链,从内袋掏出个油纸包:"当年施工队失踪前寄出的最后快递。"她抖开泛黄的信纸,手电光下显出幅铅笔素描:怒江漩涡中浮着尊三足石犀,犀角上缠着条生有龙鳞的巨蛇。

    "水虺化蛟…"秦然用匕首刮下洞壁青苔,露出下面彩绘的镇墓图,“滇王把治水功臣做成镇墓兽,这尊石犀恐怕就是龙脉的锁眼。”

    洞穴深处突然传来石块滚落声,宋非的手电光束里闪过半张傩戏面具。赵年年甩出三枚五铢钱钉在声源处,钱币入石的脆响在洞内激起层层回音:“装神弄鬼!有本事出来正面…”

    她的叫阵戛然而止。被五铢钱击中的岩壁突然渗出黑血,整面石壁开始扭曲蠕动。秦然猛地将两人扑倒在地,只见那"石壁"竟是条盘踞的巨蛇褪下的蛇蜕,鳞片缝隙里还粘着未干的血肉。

    "是尸虺褪的皮!"宋非攥紧铜铃铛,父亲教导的《葬经》残篇在脑海浮现,“遇虺蜕,需以生犀角破障…”

    话音未落,整座洞穴突然剧烈震颤。倒悬的干尸齐齐睁开空洞的眼窝,青铜钱从他们口中滚落,在地面拼凑出星图轨迹。赵年年突然指着某具干尸尖叫:“那是我堂哥的工牌!”

    宋非顺着手电光望去,果然看见具较新的尸体胸前挂着"滇南民俗研究所"的工牌。秦然用墨斗线缠住那具尸体脚踝拽落地面,腐尸坠地瞬间,怀中的牛皮本滑了出来。

    "别碰!"赵年年拦住要去捡笔记本的宋非,“堂哥最后通话时说,碰到这本子的人都会…”

    她的话被洞顶炸开的碎石打断。三条碗口粗的赤红水蛭破土而出,黏液横飞的瞬间,宋非被秦然拽着滚向右侧岔道。赵年年甩出银丝钩缠住钟乳石荡到半空,袖箭连发钉住追击的水蛭:“进右侧甬道!石犀在移动!”

    宋非的手电光束扫过甬道壁画,那些朱砂绘制的镇水图正在诡异流动。画中石犀的眼珠随着他们奔跑转动,犀角渐渐生出龙鳞纹路。父亲残魂的声音混着铜铃震颤:“左三右四,踏禹步!”

    他本能地按记忆踩出父亲教过的步法,秦然见状立即配合着甩出墨斗线定位。当第七步踏在甬道八卦方位时,整条通道突然升起浓雾,雾中传来沉重的蹄声。

    "是活的!"赵年年突然扯住两人后领。浓雾散去的刹那,三人面前赫然立着尊三米高的石犀,犀角缠着青铜锁链,每片鳞甲都刻着镇墓文。更骇人的是石犀眼中嵌着的竟是活人眼珠,此刻正滴溜溜地盯着宋非。

    秦然的罗盘突然迸裂,金针悬浮在空中组成卦象:“坎为水,兑为泽…这是滇王墓的活水机关核心!”

    石犀腹部突然裂开道缝隙,赵年年眼尖地发现里面藏着个青铜匣:"匣子表面有赵家暗记!"她刚要上前,却被宋非猛地拽回。原来石犀足下的积水里,正浮起层层叠叠的傩戏面具。

    "别碰那个匣子!"苍老的声音从面具堆里传来。戴着完整傩戏面具的老者从暗处走出,黑袍下伸出布满尸斑的手,“十年前我故意让赵家人带走假龙脉图,就是为了等宋家血脉来开真正的…”

    他突然剧烈咳嗽,面具边缘渗出的黑血里裹着细小鱼卵。宋非注意到老者脖颈处有圈缝合线,线头还沾着暗红的朱砂——这根本不是活人,而是用湘西赶尸术拼接的尸傀。

    "你才是真正的镇墓人。"秦然突然甩出红线铜钱阵,“滇王墓的守陵人一脉,根本就没断绝!”

    老者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般的笑声,抬手掀开面具。那张腐烂的脸上,左眼嵌着颗刻满《葬经》文字的玉珠:“宋三指偷走的何止是半卷葬经?他把我父亲的眼珠做成了寻找龙脉的…”

    话未说完,石犀眼中的活人眼珠突然爆开。漫天血雾中,整尊石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宋非的铜铃铛自动飞向犀角,铃身铭文与青铜锁链产生共鸣,在洞穴顶部投射出浩瀚星图。

    "龙脉图!"赵年年指着星图中闪烁的怒江流域,“那些光点连起来是条龙!”

    老者突然暴起扑向宋非,腐烂的手指直取他后颈疤痕。秦然甩出的墨斗线晚了一步,眼看利爪就要刺破皮肤,石犀突然抬足将老者踩成肉泥。腥臭的血浆溅到星图上,竟自动填补了缺失的龙爪方位。

    "原来要人牲献祭才能补全龙脉图…"赵年年脸色煞白地后退,“我堂哥他们当年就是…”

    洞穴突然开始坍塌,宋非抓住铜铃铛的瞬间,父亲残魂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清晰:"非儿,记住镇墓兽不饮无辜血!"他本能地咬破手指按在石犀额头,鲜血渗入鳞甲的刹那,整尊石兽突然温顺地伏下身躯。

    "骑上去!"秦然扯着吓呆的赵年年跃上犀背。当宋非最后跨上兽颈时,石犀发出震天动地的吼声,驮着三人冲进汹涌的地下暗河。在意识被冷水吞没前,宋非最后看见的是星图映在水面的完整龙脉,以及暗流深处若隐若现的青铜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