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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饲主反噬
发布:2025-11-12 16:38 字数:3571 作者:老朝奉
    地下水道的腥臭混着铁锈味灌入鼻腔时,宋非的指甲深深抠进蛟龙逆鳞。龙首破开市政排水口的瞬间,霓虹灯光像把生锈的锯子割开夜幕。赵年年湿透的孔雀蓝发梢甩出水珠,在便利店招牌的荧光里折射出诡异的青芒。

    "往东三公里!"秦然的声音混着咳嗽从龙尾传来。蛟龙贴着绿化带低空滑行,宋非后颈的龙纹疤痕突突跳动,掌心铜铃的蛟龙浮雕正在缓慢游动。他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暴雨夜,母亲弥留之际往他伤口抹的朱砂——那罐子里掺的原来是龙鳞粉。

    老旧筒子楼的霉斑墙面在夜色里泛着青灰,蛟龙盘踞在天台蓄水池的阴影中。秦然撬开七楼铁门时,门缝里掉出半张泛黄的符纸,朱砂画的二十八宿与宋非铜铃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我爸的安全屋?"宋非跨过门槛时踢到个空酒瓶,玻璃滚动声在空屋里激起回响。二十平米的开间贴满泛黄的地形图,墙角堆着七八个标"滇南地质局"的木箱,霉变的报纸日期停留在十二年前。

    赵年年拧开战术手电,光束扫过墙上的老照片突然顿住:"这是…滇王墓发掘现场?"照片里穿考古服的男女站在青铜鼎前,宋非父亲肩头落着只巴掌大的金翅甲虫,而赵年年父亲正在擦拭枚翡翠扳指。

    铜铃突然在宋非腰间震响,蛟龙纹路爬上他的小臂。秦然掀开木箱扯出捆发霉的绳索:"你爸当年在这里研究镇墓兽驯化术,那些童尸…"他忽然剧烈咳嗽,掀起的衣摆下云雷纹已蔓延到肋间。

    "噬魂蚁要追来了。"赵年年突然趴到窗边。楼下巷口的路灯滋啦闪烁,成群红火蚁正在柏油路上聚合成人形。宋非的后颈疤痕猛然抽痛,铜铃自动飞向墙角的保险柜,铃舌撞在密码锁上溅起火星。

    柜门弹开的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宋非看着柜中物瞳孔骤缩——十二套叠放整齐的童装,每件心口位置都绣着宋氏族徽,领口别着青铜打造的铃铛徽章。最底下压着本牛皮日记,封皮烫金字写着"饲主手札"。

    "1987年7月15日,实验体第九号成功唤醒石虎镇墓兽,但反噬现象加剧…"宋非翻开的手札突然被秦然按住,泛黄的纸页间掉出张黑白照片。穿旗袍的女人抱着婴孩站在青铜鼎前,鼎中探出的兽爪正搭在婴孩后颈。

    赵年年倒抽冷气:"这是你满月照?"照片背景的青铜鼎纹路,分明与地宫里封印黑袍人的九鼎相同。宋非的铜铃突然发出蜂鸣,楼下蚁群聚合体已经爬上外墙,甲壳摩擦水泥的声响像是千万把锉刀在刮骨。

    秦然甩出墨斗线封住门窗:"你爸把驯兽术刻进你血脉,现在该学怎么…"话未说完,蛟龙突然撞碎天台围栏俯冲下来,金瞳里翻涌着黑雾。宋非的手札掉落在地,最新页的朱红批注触目惊心——“非儿周岁祭,饲主血脉初成,然龙气反噬需以赵氏魂血为引。”

    "原来你们宋家拿我们当祭品!"赵年年袖弩对准宋非,弩箭却迟迟没有射出。楼下的蚁群已经突破墨线结界,红潮顺着门缝漫进屋内。宋非的铜铃滚到照片旁,铃身映出赵年年父亲往翡翠扳指滴血的画面。

    蛟龙利爪撕开防盗网的瞬间,宋非抓起手札砸向秦然:"你早知道是不是?"泛黄的纸页在空中散开,某页夹着的血书飘落——"秦兄,若我遭不测,求你将非儿后颈的…"后面的字迹被污血覆盖。

    蚁群突然如遭雷击般退散,穿唐装的老者拄着蛇头杖走进楼道。赵年年瞬间绷直脊背:"三叔公?"老人腕间的翡翠镯子叮当作响,拐杖敲地时,宋非铜铃上的蛟龙纹突然收缩成团。

    "赵家的债该清了。"老者浑浊的瞳孔映着蛟龙金睛,"年年,你父亲撤走探墓队,是因为发现了宋家的饲主契约。"他枯槁的手指划过童装上的族徽,布料应声碎裂,露出内衬绣的赵氏图腾。

    蛟龙突然痛苦地蜷缩起来,逆鳞处的长命锁碎片叮叮相撞。宋非的后颈仿佛被烙铁按住,手札里的朱批文字在视网膜上燃烧:"…赵氏女血脉可平龙怨…"他猛地扑向赵年年,在弩箭离弦的刹那用铜铃挡住箭锋。

    "宋氏饲主契是双向的!"秦然突然割破手掌拍向地板,血珠在墨线结界上燃起青焰,“赵家用魂血养镇墓兽,宋家以寿数镇龙气,你们两族…”

    三叔公的蛇头杖突然刺穿结界,杖尖挑着张发黑的契约书。宋非认出父亲的字迹:"…若赵氏断供魂血,宋氏需以嫡系血脉饲龙…"签订日期正是他周岁生日。楼外突然响起熟悉的咳嗽声,黑袍人竟完好无损地站在蛟龙头顶,面具裂缝里露出猩红的复眼。

    "好外甥,噬魂蚁的味道熟悉吗?"黑袍人掀开面具,半边脸已变成蠕动的蚁群,“你爸当年要是乖乖用赵家丫头献祭,何必搞出这么多…”

    蛟龙突然暴起撞向大楼,宋非在坍塌的墙体间抓住赵年年手腕。铜铃在坠落中发出清鸣,父亲的声音穿越十二年光阴在耳畔炸响:"非儿,铃吞龙怨,人饲龙魂!"他本能地咬破舌尖,血珠喷在铜铃上的瞬间,蛟龙金睛突然迸发炽白光芒。

    强光中无数记忆碎片灌入脑海:母亲将长命锁按在龙角时嘴角溢出的黑血,赵年年父亲在翡翠扳指里封入生魂时的狞笑,三叔公的蛇头杖刺穿童尸天灵盖的残影…宋非在剧痛中嘶吼,铜铃应声碎裂,龙纹疤痕蜕变成完整的二十八宿星图。

    当光芒消散时,蛟龙温顺地盘踞在废墟之上。黑袍人化作蚁群四散逃窜,三叔公的蛇头杖断成两截。赵年年怔怔望着宋非后颈的星图:“这是…”

    "北斗镇龙图。"秦然抹去嘴角血渍,"你爸把反噬咒转成了共生契。"他踢开脚边的契约残页,火光中显出隐藏的符文——宋赵两族的图腾环抱成太极,正中是枚带血的铜铃印。

    晨光刺破云层时,宋非捡起碎裂的铜铃。金属断面浮现出父亲留影:"非儿,饲主不是驯兽师,是愿以己身化枷锁的守墓人。"赵年年忽然扯开衣领,翡翠扳指烙在锁骨的位置,正与星图某处星辰重合。

    蛟龙忽然仰头吞下朝阳,金鳞在曦光中化作漫天流萤。宋非看着掌心消散的龙影,后颈星图隐隐发烫:“该去找真正的龙脉眼了。”

    街角早餐铺的电视突然插播新闻:滇南某处山体塌方,露出刻满镇墓文的青铜碑。秦然捡起滚落脚边的油条:"赵家探墓队最后消失的地方。"他蘸着豆浆在桌面画出星象图,勺柄正指向西南方位。

    赵年年摩挲着扳指印记:"我爸撤走前说过,听到地底下有龙吟。"她的袖弩突然射向窗外,弩箭钉住只血红的蚂蚁。那蚂蚁腹部胀裂,掉出半枚刻着"滇"字的青铜钥匙。

    宋非的后颈星图突然灼亮,他望着西南方升起的积雨云:“蛟龙归渊处,怕是有比噬魂蚁更凶的镇墓兽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