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地宫灯
发布:2025-11-13 08:32 字数:3030 作者:怪先生
锁链断裂声震得耳膜生疼,地洞涌出的阴风裹着腥甜血气。凤天阳抓住供桌残骸翻身跃起,雷火符拍在冲在最前的村民额头。焦糊味混着甲虫爆裂的脆响,那张爬满金甲虫的脸瞬间碳化,露出森森白骨。
"天地玄黄!"墨斗线横扫过三具尸傀,浸透黑狗血的红绳灼得金甲虫吱吱作响。凤天阳借力后撤时摸到供桌下的暗格,指尖触到冰凉铁环——这是殡仪馆停尸柜特有的把手。
地洞深处传来铁器拖曳声,仿佛有百斤重的镣铐在石板上摩擦。凤天阳扯开暗格,里面赫然是殡仪馆失踪的3号冷藏柜。柜门缝隙渗出冰霜,凝结成他熟悉的镇魂符纹路。
"原来你在这。"他抹去嘴角血渍,铜钱剑穗缠住柜门把手。当年在殡仪馆镇压的邪物,竟被师傅偷梁换柱埋在此处。
尸傀们突然齐刷刷跪地,金甲虫从七窍钻出,在空中聚成黄鼠狼形状。凤天阳趁机拽开柜门,寒气扑面而来的刹那,柜内传出指甲抓挠金属的刺耳声响——与三年前那个雨夜听到的一模一样。
裹尸布突然鼓起人形,冰霜覆盖的布料下显出血字轮廓。凤天阳扯开裹尸布,瞳孔猛地收缩:这具尸体穿着殡仪馆制服,心口插着把桃木匕首,刀柄刻着他八岁时学画的安魂符。
"张叔?"他认出发青的面容。这是带他入行的老入殓师,三年前突然失踪,没想到竟成了阵眼。
尸体突然睁眼,结霜的睫毛簌簌抖动:"小凤…快走…"嘶哑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冰碴破碎的脆响,“地宫灯要灭了…”
凤天阳突然想起守墓人醉酒时说的胡话。木樨村祖辈相传,祠堂底下埋着盏人皮灯笼,灯油是处女心头血混着尸蜡,灯芯用夭折婴孩的脐带拧成。若地宫灯灭,黄仙就能借尸还魂。
铜钱剑穗突然绷直指向地洞。凤天阳撕开尸体领口,看见心口处插着七枚棺材钉,钉帽上刻着北斗七星。最惊悚的是,钉阵中心嵌着块泛黄的玉坠——正是母亲当年戴过的陪嫁物。
"您连死人都不放过。"凤天阳攥紧玉坠,寒意顺着手腕往心口窜。师傅竟用母亲的遗物做阵眼,将张叔炼成守灯尸傀。
地洞突然传出铁链绷断的巨响,整座祠堂开始倾斜。凤天阳将暖清残魂所化的铜钱含在口中,纵身跃入地洞。下坠时,他看见洞壁布满抓痕,那些深浅不一的沟壑里嵌着细碎金毛,分明是黄鼠狼挣扎时留下的。
双脚触地的瞬间,腥臭味熏得他几欲呕吐。地宫墙面用骨灰混合糯米浆砌成,每隔十步就挂着盏人皮灯笼。诡异的是,所有灯罩都画着分娩场景,产妇身下铺着的正是殡仪馆常用的裹尸布。
“小凤…”
呼唤声从长廊尽头传来。凤天阳握紧铜钱剑,看见个佝偻背影正在往灯盏添油。那人提着描金灯笼,灯焰竟是温暖的橘黄色——在这鬼气森森的地宫里显得格外违和。
"张叔?"他眯起眼睛。添油人转身的刹那,凤天阳浑身血液几乎凝固:那张布满尸斑的脸,与冷藏柜里的尸体一模一样。
老入殓师的眼球已经浑浊,嘴角却挂着慈祥笑意:"你果然来了。"他举起灯笼,照亮墙上密密麻麻的符咒,“这些镇魂符,还是你教我画的。”
凤天阳瞥见符咒收笔处的颤痕。三年前张叔手指风湿发作,确实是他手把手教着画符。但眼前人提着灯笼的左手完好无损,而真正的张叔左手应有烫伤疤痕。
"赝品。"铜钱剑穗突然刺出,却穿透对方身体如同刺入雾气。假张叔的身影扭曲消散,灯笼跌落在地,灯罩上浮现出血字——“申时三刻,灯灭魂归”。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最近的人皮灯笼应声炸裂。凤天阳侧身躲过飞溅的灯油,却发现那些液体在空中凝成婴孩形状,咧着没牙的嘴扑来。他甩出墨斗线缠住梁柱,借力跃上横梁,下方地面已变成沸腾的血池。
"天地玄宗!"雷火符掷入血池,炸起三米高的血浪。凤天阳在横梁间腾挪,看见血浪里沉浮着无数棺材板,每块板上都钉着五色绳编织的北斗七星。
暖清残魂突然在识海响起回声:"往震位走!"凤天阳咬破舌尖,精血喷在铜钱上,卦象在血雾中显出生门方位。他踹开东南角的暗门,扑面而来的腐臭中夹杂着线香味。
密室中央摆着青铜棺椁,棺盖上压着块汉白玉碑。当凤天阳看清碑文内容,握剑的手猛然颤抖——这竟是他母亲的衣冠冢,碑文记载着二十年前的换命仪式。
"戊寅年七月初七,凤姜氏自愿为子续命,以心头血饲黄仙…"凤天阳抚过碑文裂痕,发现这些字迹是用棺材钉生生凿出来的。最下方刻着道血符,符脚走势与他心口雷纹完全一致。
棺椁突然移开半尺,露出底下井口大小的地穴。凤天阳探头望去,井底传来清脆铃音——正是殡仪馆失踪的黑檀木铃。当他甩出墨斗线勾住铃铛时,井壁突然伸出数十双惨白的手。
"抓住你了。"师傅的声音从井底传来。凤天阳感觉脚踝被冰冷手掌攥住,那触感分明是泡胀的尸手。他反手将雷火符拍向井口,爆炸的气浪掀飞棺盖,露出藏在夹层的黄绸包裹。
暖清残魂突然剧烈颤动。凤天阳解开黄绸,里面是本泛黄的笔记本,扉页贴着张老照片——年轻时的师傅抱着个女婴站在黄仙庙前,女婴手腕系着五色绳。
"这是…你?"他摩挲照片边缘。女婴耳后有颗朱砂痣,与暖清残魂显现的特征完全吻合。
笔记本内页突然无风自动,停在记录"癸未年惊蛰"那页。凤天阳瞳孔骤缩,这日期正是暖清在族谱上记载的死亡时间。但根据笔记,当天师傅从乱葬岗捡回个女婴,在黄仙庙用七星钉封魂。
地宫灯盏接连爆裂,黑暗如潮水涌来。凤天阳摸出手机照明,余光瞥见井底浮出顶猩红轿子。当轿帘被阴风掀起时,他看见里面坐着个戴金锁的男童尸身——那金锁样式,与他周岁照片里戴的别无二致。
"原来我们都是祭品。"凤天阳突然冷笑,铜钱剑穗划过掌心,血珠滴在笔记本上。被血浸透的字迹开始扭曲,浮现出隐藏的朱砂批注:“双生替劫,换命成契”。
暖清残魂突然发出悲鸣,铜钱表面裂开细纹。凤天阳将其按在心口,听见模糊的呓语:“棺材…打翻长明灯…”
他猛然抬头,发现青铜棺椁底部刻着盏油灯图案。根据姜家手札记载,这种镇魂灯要以至亲指尖血为引。凤天阳咬破食指,将血珠抹在灯芯位置,棺椁突然翻转,露出通向更深处的石阶。
腥风卷着纸钱从地底涌出,隐约传来唢呐声响。凤天阳将笔记本塞进背包,执剑跃入暗道。石阶上布满黏液,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某种生物的腔道里。转过第七个弯道时,他撞见个正在融化的纸人——纸人手里攥着的,正是殡仪馆丢失的桃木钉。
"这边!"暖清残魂突然凝成虚影,半透明的手指指向左侧耳室。凤天阳劈开蛛网,看见墙上钉着二十八盏青铜灯,灯油早已干涸。地面散落着电影拍摄用的场记板,上面用血写着剧组失踪人员的名字。
最惊悚的是耳室中央的青铜镜,镜面蒙着层血膜。当凤天阳伸手擦拭时,血膜突然睁开无数眼睛——全是他在殡仪馆超度过的亡魂。
"道长…救…"镜中伸出腐烂的手。凤天阳挥剑斩断,黑血喷溅在墙面的符咒上,竟激活了残缺的镇魂阵。青光流转间,他看见三个剧组人员被钉在阵眼,每人天灵盖都插着浸血的五色绳。
"天地自然…"净天地神咒刚起头,镜面突然浮现师傅的面容。这次不再是尸傀,而是活生生的模样:“现在收手,我留这丫头残魂入轮回。”
凤天阳剑尖挑起地面的场记板,上面沾着金甲虫残肢:“当年你用剧组试镜骗人来当替死鬼,现在又要故技重施?”
"是他们自己贪心。"镜中师傅露出森森白牙,“就像你,若不是贪图殡仪馆的香油钱,怎会卷入这场因果?”
铜钱剑穗突然刺穿镜面,裂纹如蛛网蔓延。凤天阳在碎镜纷飞中看见某个熟悉身影——穿戏服的女演员正被五色绳吊在梁上,她手腕系着的黑檀木铃铛,正是三年前他亲手挂在殡仪馆横梁的镇魂铃。
"因果循环…"他喃喃着劈断五色绳,女演员的尸身跌落在地,袖口滑出半张符纸。凤天阳展开符纸,呼吸骤然停滞——这竟是他当年画废的镇魂符,被师傅收走说要去焚化。
地宫深处传来锁链尽断的轰鸣,某种粘稠的蠕动声顺着地面传来。凤天阳将暖清残魂所化的铜钱系在腕间,突然想起姜家手札里的记载:黄仙冢最深处供着双生灯,若同时点燃两盏灯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