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崩塌的轰鸣声中，凤天阳抓住垂落的五色绳荡出裂缝。指尖突然触到冰凉的金属，他借着洞顶幽光看清那是块工牌——剧组场务王德发的证件照正在渗血，背面刻着道镇魂符。

    "姜家的手笔。"凤天阳将工牌塞进背包，腰间的黑檀木铃突然炸响。他贴着湿滑的岩壁挪动，发现溶洞裂缝里塞满黄纸符，每张符纸都裹着根金黄色的毛发。

    前方传来水流声，暗河倒映着猩红月光。凤天阳刚要涉水，水面突然浮起密密麻麻的骷髅头，每个眼窝都插着线香，青烟在空中聚成"擅闯者死"四个字。

    "装神弄鬼。"他甩出墨斗线缠住钟乳石，却见线轴上的香灰簌簌掉落。那些灰烬在暗河表面铺成婴儿脚印，直通向对岸的石门。门环上挂着的铜锁泛着绿锈，锁眼插着半截桃木钉——正是他去年在殡仪馆丢失的那枚。

    石门后是条倾斜向上的甬道，墙砖缝隙渗出尸蜡。凤天阳摸出手机照明，荧光扫过之处，砖面显出道道抓痕。最深处三道并行的痕迹泛着黑光，像是某种兽类利爪留下的。

    "道长…"虚弱的呼唤从转角传来。凤天阳执剑逼近，看见个穿冲锋衣的男人蜷缩在墙角，胸前挂着剧组的场记牌。那人脸上布满蛛网状血痕，手里攥着个黄布包。

    "护林员的东西…"男人咳出黑血，“二道沟子的守林人…临终前让我交给能看见婴灵的人…”

    凤天阳瞳孔骤缩。黄布包散发的尸臭味，与三个月前殡仪馆那具抱着黄布包的尸体如出一辙。他刚要伸手去接，男人突然暴起，指甲暴涨三寸直插咽喉。

    铜钱剑横挡的瞬间，男人喉间发出咕噜声。凤天阳看见他后颈皮肤下鼓起个肉瘤，随着剑锋划过，肉瘤炸开溅出金甲虫群。虫群扑向黄布包时，包内突然传出婴儿啼哭。

    "天地玄宗！"凤天阳咬破中指画出血符，金甲虫在离布包三寸处自燃。焦臭味中，他听见布包内传出纸张摩擦声——是张泛黄的婚书，落款处印着他与暖清的生辰八字。

    暗河突然暴涨，水浪裹着腐尸冲进甬道。凤天阳踹开袭来的浮尸，发现每具尸体都缠着五色绳。当他斩断第七根绳子时，墙砖轰然倒塌，露出后面藏着的青铜鼎。

    鼎内盛着黑稠液体，表面浮着七盏莲花灯。凤天阳用剑尖挑起灯芯，发现是人的小指骨缠着胎发制成。最中间的灯盏突然自燃，火光照亮鼎身铭文——竟是姜家二十年前被盗的镇族法器。

    "原来在这里。"他摸出竹简对照，发现鼎内液体正是黄泉水。当第七盏灯的火光映在鼎身时，铭文突然扭曲重组，浮现出"血亲献祭"四个血字。

    暖清残魂突然从铜钱中溢出，半透明的手指抚过鼎沿。凤天阳看见她耳后的朱砂痣在火光中化作金甲虫，虫群扑向水面，竟在暗河上铺出条金光小道。

    "跟我来…"暖清的声音像是风中残烛。凤天阳涉水而行，金甲虫在他脚边形成保护圈。暗河尽头是堵青砖墙，砖缝中伸出无数泡胀的手臂，每根手指都戴着剧组的场记戒指。

    凤天阳挥剑斩断手臂，砖墙应声倒塌。月光倾泻而入的刹那，他看见自己站在木樨村祠堂的天井里。更诡异的是，那些本应躺在殡仪馆的尸体，此刻正整齐地跪在祠堂前，脖颈系着崭新的五色绳。

    供桌上的铜镜突然炸裂，碎片中浮现师傅狰狞的脸。凤天阳举剑要劈，镜面却映出他八岁时的场景——师傅正用桃木钉将女婴魂魄封进黄仙皮囊，而那个哇哇大哭的女婴，眉眼与暖清有七分相似。

    "明白了吗？"师傅的幻象发出夜枭般的笑声，“你超度的每个亡魂，都在为换命契积蓄力量…”

    暖清残魂突然剧烈震颤，铜钱表面裂痕加深。凤天阳摸出三枚五帝钱压在供桌，发现香炉里的灰烬组成北斗七星图案。当他用剑尖拨开香灰，底下露出块带血的胎盘——脐带缠着五色绳，绳头系着枚长命锁。

    锁面刻着的生辰八字，让凤天阳浑身发冷。这竟是他出生时的信息，而本该埋在凤家祖坟的胎盘，此刻正躺在仇敌的祭坛上。

    祠堂房梁突然传来抓挠声，十八只黄鼠狼倒吊而下。它们前爪合十作揖，后爪缠着红线，每根红线都连着具尸体。凤天阳甩出墨斗线缠住横梁，线轴转动时带起腥风，吹开了神龛前的帷幔。

    龛内供着的不是牌位，而是个贴着喜字的纸人。纸人穿着八十年代的确良衬衫，胸前别着殡仪馆的工作牌。当月光照在纸人脸上时，凤天阳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哽咽——那分明是母亲年轻时的模样。

    "妈…"剑穗上的铜钱突然绷断，暖清残魂化作青烟裹住纸人。凤天阳看见纸人眼眶渗出黑血，在供桌上汇成"快走"二字。祠堂地面开始塌陷，露出底下沸腾的血池，池中沉浮的骷髅头都在喊他乳名。

    血浪扑来的瞬间，凤天阳抓住暖清残魂塞回铜钱。他踩着倾覆的供桌跃上房梁，瓦片缝隙突然钻出金甲虫群。虫群聚成张人脸，正是那个递给他黄布包的场务。

    "剧组的车…后备箱…"人脸发出含混的喉音，“姜家后人…守林人的日记…”

    屋梁突然断裂，凤天阳坠向血池。千钧一发之际，血水中升起具青铜棺，棺盖上的七星钉与他后背疤痕完美契合。当他摔在棺盖上时，那些钉痕突然发烫，灼得他皮开肉绽。

    "以血为引…"暖清的声音在识海响起。凤天阳反手将伤口按在七星钉上，鲜血渗入棺盖缝隙的刹那，血池突然结冰。他听见棺内传出齿轮转动声，接着是胶片转动的咔嗒声。

    冰面下浮现出老式放映机的光影。画面里，师傅正在给殡仪馆新来的实习生系五色绳："这是保命符…"而那个低头戴绳的姑娘抬起头，赫然是暖清生前的模样。

    "原来从那时起…"凤天阳一拳砸在冰面。裂纹迅速蔓延，冰层下的血水翻涌着将他卷入漩涡。在失去意识前，他看见暖清残魂化作流光注入铜钱剑，剑身浮现出姜家族徽。

    黑暗中有双手将他拖上岸。凤天阳咳出腥臭的血水，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个穿道袍的背影。那人转身时，他看见对方颈间晃动的长命锁——锁面刻着的，是暖清的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