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运站爆炸的余烬在暴雨中嘶嘶作响，焦黑铁皮被消防水柱冲刷出蜿蜒的沟壑。苏逸抹掉睫毛上的血痂，指腹蹭过警戒线外墙上新刷的"7/23"，暗红色涂料顺着砖缝往下淌，像四年前那夜从防弹衣渗出的血。

    "尸检报告出来了。"江蕙的雨衣下摆还在滴水，她把平板怼到苏逸眼前，“陈永贵的内脏被替换过三次，最后一次移植的肾脏来自上周失踪的器官捐献者。”

    苏逸的瞳孔在CT影像上收缩，死者腹腔里蜷缩的金属装置正闪着微光。那是枚硬币大小的信号发射器，边缘蚀刻的波浪纹让他想起某个境外走私组织的标志——三年前陈永贵就是栽在这帮人手里。

    "死亡时间被精确控制在今早八点零七分。"袁家从解剖室探出头，手术服前襟沾着蓝紫色试剂，“凶手用低温保存技术维持细胞活性，直到爆破前两小时才切断营养液供给。”

    林轩杨的指节叩响白板，上面钉着货运站平面图："十七个袭击者里有三个是癌症晚期患者，他们的医疗记录…"他故意停顿，目光扫过苏逸绷紧的肩线，“都经过市局鉴证科备案。”

    沈风猛地踹翻垃圾桶，弹壳滚落满地："放屁！局里档案室有生物识别锁，除了…"他突然僵住，机械转头看向正给物证袋编号的痕检员——那人胸牌上的鉴证科徽章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

    江蕙的配枪咔嗒上膛，金属摩擦声刺破停尸房的寂静。她枪口虚指着白板上的爆破点分布图："三天前我提交过搜查货运站的申请，审批流程经过…"女组长的喉结动了动，战术手套攥得关节发白。

    "经过我的办公室。"林轩杨突然摘下金丝眼镜，镜腿折射出解剖台的无影灯光，“但系统日志显示，那份文件在归档前被篡改过定位坐标。”

    苏逸的后槽牙咬得生疼。他记得四年前那个雨夜，对讲机里传来的坐标偏移了12.7米——正是这个误差让突击队踏进了交叉火力网。此刻解剖台上陈永贵缺失的小指，与当年现场遗留的断指如出一辙。

    "对方在模仿作案。"袁家的手术刀划开死者胃壁，镊子夹出半融化的胶囊，"这是最新型的定位跟踪器，能在胃酸里维持七十二小时信号传输。"她将胶囊扔进培养皿，淡蓝色液体中浮现出市局大楼的三维模型。

    沈风突然按住耳麦："交警队截获辆改装救护车，车厢里…"他喉结滚动两下，“有六个活体器官储存罐，冷藏系统接的是警用频段。”

    暴雨砸在转运车的防弹玻璃上，苏逸的指纹在方向盘留下湿痕。后视镜里，江蕙正在检查弹夹，她脖颈处新添的擦伤渗着血珠。这女人总爱把防弹衣领口解开两粒扣子，像在挑衅死神的目光。

    "信号源在移动。"林轩杨盯着掌上电脑的红色光点，"对方绕过了三个缉查点，走的是…"他的瞳孔突然放大，“四年前那支运输队的路线。”

    苏逸的指节泛白。后车厢传来金属碰撞声，袁家正在调试便携式光谱仪。当轮胎碾过梧桐街第三个窨井盖时，他听见法医的呼吸频率变了——四年前的弹道分析报告里，三号狙击点就在这棵法国梧桐上。

    "停车！"袁家突然拍打隔板，"空气里有三氯甲烷！"她的检测仪发出蜂鸣，数值飙升至危险阈值。几乎同时，沈风踹开后车门翻滚而出，霰弹枪在雨中炸开火光。

    改装救护车撞进路边报刊亭的瞬间，江蕙的子弹穿透驾驶室玻璃。司机歪斜着栽出车门，防毒面具下露出青紫的面孔——又是癌症晚期的傀儡。苏逸扑向副驾驶位，染血的货运单还粘在储物格里，发货人签名处画着个扭曲的蜘蛛图案。

    "黑寡妇。"林轩杨的指腹擦过油墨，"三年前陈永贵的情妇胸口就有这个纹身，但行刑前…"他转头看向被沈风按在地上的傀儡尸体，“法医报告显示她死于心肌梗塞。”

    袁家的手术刀突然停在半空："当年尸检是我老师做的。"她掀开傀儡尸体的上衣，心口处崭新的缝合线组成蜘蛛形状，“有人挖出冷冻遗体做了移植手术。”

    转运车后备箱的储存罐开始报警，江蕙的战术手电照出罐体编号——正是上周失踪的六名器官捐献者。苏逸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看见最右侧罐体的观察窗上，有指甲反复抓挠留下的血痕。

    "他们还活着！"袁家将听诊器按上罐体，"微弱的生命体征，但神经反射…"她突然扯开连接管，“快撤！罐体接的是自毁程序！”

    爆炸气浪掀翻三个垃圾桶时，苏逸正把江蕙护在身下。灼热的金属碎片擦过他耳际，在柏油路上刮出火星。浓烟中传来机械运转声，六具储存罐像棺材般竖立起来，观察窗后缓缓睁开十二只血红的眼睛。

    "致幻剂！"林轩杨的虹膜扫描器发出警报，"别对视！"他的警告还是迟了半秒，沈风的霰弹枪已经对准某个罐体。子弹穿透玻璃的刹那，粘稠的防腐液裹着人体组织喷溅而出，在空中凝成血雾。

    江蕙的配枪连续点射，打爆路灯制造黑暗。苏逸趁机拽着袁家滚进报刊亭废墟，指尖触到半张烧焦的报纸——四年前的头条新闻上，他戴着手铐的照片旁用红笔写着：替罪羊。

    "看排水沟！"林轩杨突然大喊。血水正沿着路沿石汇聚，在暴雨中拼出经纬度坐标。苏逸的瞳孔骤缩，这个位置正是当年缉毒行动的总指挥部旧址，如今已改建成儿童医院。

    袁家突然撕开傀儡尸体的头皮，镊子夹出枚沾着脑浆的芯片："神经脉冲接收器，能远程操控尸体动作。"她的检测仪亮起红灯，“信号发射源在…医院住院部！”

    救护车的警报器还在哀鸣，苏逸踹开变形的车门。车载电台突然自动启动，沙哑的机械音混着电流声："苏队长，喜欢这个生日礼物吗？"他猛地踩死刹车，仪表盘日期显示7月23日——四年前的今天，他亲手签发了突击队行动令。

    江蕙的掌上电脑弹出监控画面，住院部育婴室的恒温箱正在集体报警。六个新生儿的心跳监护仪同时出现蜘蛛状波纹，而值班护士的右手小指缺失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