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帘门升到三分之二时突然卡住，齿轮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苏逸的鞋底碾过门槛处反光的积水，水面倒映的白色无影灯在涟漪中碎成蛛网状光斑。他的瞳孔适应强光后骤然收缩——原本堆满快递货架的仓库中央，此刻竟凭空多出个三米见方的玻璃房。

    "四十八小时前我来取过备用钥匙。"沈风用霰弹枪管挑起值班室窗帘，发霉的布料簌簌落下黑灰，“这里还挂着老周的工牌。”

    江蕙的战术靴踩碎地面凝结的冰碴，指尖抹过玻璃房表面："单面透视材质，防弹级别。"她的耳麦突然传出电流杂音，转身时马尾扫过苏逸肩头，“林轩杨说信号源在移动，三分钟前出现在城西开发区。”

    袁家将便携式光谱仪贴在玻璃接缝处，显示屏跳出淡蓝色波纹："近期安装痕迹，黏合剂含有聚氨酯成分…"她的镊子突然夹住门缝里半片枯叶，“上面沾着乙醚残留。”

    苏逸的指节叩在玻璃表面，回声像是敲击某种中空结构。他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快递单，收件人姓名栏印着"陈永贵"，而签收日期显示是昨天下午三点——正是他们在冷库遭遇傀儡袭击的时间。

    "货运站今天本该休假。"他的指甲划过快递单条形码，扫描声竟触发暗格弹开的机械声。玻璃房底部升起六台显示器，画面里是不同角度的冷库实时监控，其中三个镜头正对着他们此刻站立的位置。

    沈风抡起枪托砸向最近的摄像头，飞溅的火花中传来变调的电子音："欢迎回家，苏队长。"声音经过十二层加密处理，却仍能听出喉部受过创伤的嘶哑感。

    林轩杨的掌上电脑突然报警，他盯着波形图里跳动的频率："傀儡的脑电波干扰信号，强度是之前的三十倍！"他的袖口被通风管吹出的冷风掀起，露出腕表表面凝结的冰晶。

    江蕙的手枪已经上膛，她侧身贴在玻璃房转角："显示器右下角有水渍符号，是刑侦队旧版行动密码。"她的枪口在地面投射出颤抖的光圈，“三点钟方向，四短两长——安全屋坐标。”

    苏逸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那些用排水管冷凝水画出的摩尔斯电码，正是四年前导致行动失败的错误定位。他的舌尖抵住上颚，血腥味混着通风系统送来的乙醚气息，在喉管里烧出灼痛感。

    "不是还原现场，"袁家的手术刀突然插进地板缝隙，"是在实时复刻。"她挑起块带着线缆的混凝土碎块，“地下埋着同轴电缆，传输频率和傀儡神经信号完全一致。”

    仓库顶灯忽然开始频闪，玻璃房内的显示器接连黑屏。沈风踹开的配电箱里蹦出半截烧焦的壁虎尸体，焦糊味中混着某种防腐剂特有的刺鼻气息。林轩杨的虹膜扫描器对准通风口：“气流携带有机磷化合物，浓度够放倒一头成年棕熊。”

    江蕙的解毒剂注射器已经弹出针头，却看见苏逸径直走向货架最里侧。他的手掌按在印着"海鲜冻品"的纸箱上，指尖沿着箱体边缘快速敲击七下。生锈的液压装置发出呻吟，整面货架墙缓缓右移，露出后面布满青苔的混凝土楼梯。

    "这是…"袁家的便携式紫外线灯照在台阶边缘，“半年前新增的摩擦痕迹，最近三天有人频繁出入。”

    腐臭味随着暗门开启愈发浓烈。苏逸摸出快递员标配的强光手电，光束扫过转角处突然僵住——墙壁上密密麻麻贴着的，全是四年前那次缉毒行动的现场照片。弹孔分布图被人用红笔重新标注，每个殉职警员倒下的位置都画着血手印。

    "王八蛋！"沈风的枪托砸在照片墙上，相框玻璃裂成蛛网状。碎片映出他扭曲的面容，也照见照片背后新添的注释：错误指令来源——苏逸警号9527。

    林轩杨突然按住耳麦："干扰源消失了！"他的瞳孔在昏暗光线里收缩成针尖大小，“对方在我们进入地下室的同时切断了…”

    凄厉的警报声淹没了后续话语。众人头顶传来卷帘门重新降落的轰响，通风口喷出的白雾瞬间填满整个空间。江蕙的夜视仪镜片蒙上水汽，她扯着苏瑟的衣领撞向楼梯扶手：“找掩体！气体在沉降！”

    袁家甩出的手术刀钉在墙缝里，刀柄悬挂的检测试纸迅速变黑："不是毒气，是致幻剂！"她的防毒面具带子崩断的瞬间，苏逸的掌心已经捂住她口鼻。两人滚落在楼梯转角，撞翻了某个金属容器。

    淡黄色液体从倾倒的汽油桶里汩汩流出，苏逸的指尖蘸取少许搓揉，黏稠度却像极了…"人血防腐剂。"袁家的声音闷在他掌心里，睫毛扫过他虎口处的旧伤。

    沈风在楼上开火的爆鸣声震落墙灰，弹壳坠地的叮当声里夹杂着肉体倒地的闷响。江蕙的战术手电扫过楼梯尽头，光束里漂浮的尘埃突然呈现螺旋状运动——有暗门正在开启！

    苏逸踹开虚掩的铁门时，后颈突然袭来寒意。二十平米的地下室里，六个培养舱呈环形排列，中央手术台上躺着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无影灯照出死者右手缺失的小指——正是三年前已被执行死刑的陈永贵。

    "活体冷冻。"袁家的橡胶手套抚过尸体腹部的Y形缝合口，“至少被解冻复温过三次，肝脏还有微弱的细胞活性…”

    林轩杨的虹膜扫描器突然发出刺耳鸣叫，他盯着尸体瞳孔残留的影像：“最后视觉信号接收时间是今早八点，画面里有江组长的侧脸！”

    江蕙的配枪猛地指向尸体眼球，扳机却扣不下去。手术台下的排水槽里，漂浮着印有市局编号的证物袋碎片。苏逸捡起半片沾血的塑料封口，上面残留的条形码正是上周失踪的毒品案证物。

    "对方在警局有内应。"他的指甲掐进掌心旧伤，疼痛让眩晕感稍褪，“能接触到证物室和死刑犯遗体…”

    沈风突然从二楼跃下，手里攥着个还在滴血的防毒面具："抓到只老鼠，但咬碎了后槽牙里的氰化物。"他踢了踢脚边面色青紫的尸体，“货运站夜班保安，档案显示三个月前就肺癌晚期了。”

    袁家的检测仪扫过死者鼻腔："没有化疗痕迹，肺癌诊断是伪造的。"她的镊子从对方耳道夹出微型接收器，“这东西能接收次声波指令，足够让晚期病人再活蹦乱跳半个月。”

    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培养舱接连爆裂。林轩杨扑倒江蕙的瞬间，苏逸看见陈永贵的尸体在手术台上抽搐，被剖开的腹腔里露出闪着红光的电子元件。沈风的霰弹枪刚要瞄准，尸体右臂突然机械式抬起，腐烂的食指笔直指向苏逸。

    "快走！"苏逸拽着袁家撞向暗门，背后传来的爆炸气浪将众人掀飞。他后背着地的瞬间，看见燃烧的培养舱液体在地上汇成血泊，火苗窜起的形状恰似四年前那个暴雨夜的战术部署图。

    江蕙咳着血沫撑起身子，她的配枪不知何时到了苏逸手里。两人隔着火海对视的刹那，通风管道里传来变调的冷笑：“游戏才刚刚开始，苏队长。”

    沈风抡起灭火器砸开逃生通道时，林轩杨的掌上电脑突然收到全市交通监控画面。十七个戴着防毒面具的身影正从不同方向朝市局移动，他们的战术步伐与苏逸当年的训练手册分毫不差。

    暴雨再次倾盆而下，苏逸抹了把脸上的血水。货运站外墙上，有人用消防栓的水流在玻璃幕墙上写出血红的"7/23"——正是四年前那场行动的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