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在负一层停车场弹开的刹那，林若曦的警务通再次震动。屏幕上的紧急协查通知泛着冷光，王强的尸检报告附件正在加载，旋转的进度条像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去市立医院。"她扯开警车后座的法医箱，橡胶手套绷紧时发出脆响，“王强的遗体应该还在解剖室。”

    苏文翔单手打方向盘拐出地库，霓虹灯透过挡风玻璃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裂痕：“看守所到市立医院十五分钟车程，救护车监控记录查过了？”

    "司机是老张，上个月刚调岗。"林若曦将平板电脑推过去，监控截图里戴口罩的护工正在搬运担架，“但这个人不是急救中心的备案人员。”

    轮胎碾过减速带的颠簸中，苏文翔的袖口滑落半寸，腕表内侧的编码在路灯下泛着幽蓝。林若曦的视线在那串数字上停留半秒——那是十年前某军工项目的产品序列号。

    医院地下二层的冷气裹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解剖台上，王强的尸体呈现出诡异的粉红色，林若曦的解剖刀划过胸骨时，刀锋突然传来细微阻滞感。

    "三小时前死亡，尸斑却已经进入扩散期。"她挑起块胸大肌组织，“肌纤维溶解速度是正常情况的五倍，像是…”

    "高压电击致死的生理反应。"苏文翔倚着不锈钢柜剥开薄荷糖，金属糖纸的反光在地面划出银色弧线，“但拘留室的监控显示他死于心梗。”

    林若曦镊起片状心肌组织："左心室壁有针孔状出血点，直径0.3毫米——这是微型注射器留下的痕迹。"显微镜下，细胞间隙的结晶物折射出淡紫色光芒，“七氟烷，麻醉师最爱用的吸入式麻醉剂。”

    苏文翔突然伸手按住她肩头。他的体温穿透白大褂传来不正常的灼热：“拘留室送餐记录显示，王强最后一餐是香菇肉片盖饭。”

    冷藏柜的嗡鸣声突然变得刺耳。林若曦想起物证科的报告，王强指甲缝里残留的香菇碎屑检出麦角胺成分——这种致幻剂与七氟烷混合会产生致命的心肌毒素。

    "送餐员是看守所食堂老刘，但…"她调出手机里的排班表，“当天老刘轮休，顶班的是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人。”

    解剖刀划开胃壁的瞬间，尚未消化的香菇碎屑混着血水涌出。苏文翔用棉签蘸取样本凑近鼻尖：“松露油的味道，看守所食堂可用不起这种高级货。”

    警务通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监控科发来的视频里，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正从市立医院侧门离开，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黑色钢笔——笔帽上隆盛集团的logo在监控镜头下泛着冷光。

    "是张振海的私人医生。"林若曦放大截图，“上个月医疗纠纷案，他给病人开的处方药导致急性肾衰竭。”

    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划破夜色。苏文翔猛踩油门冲上高架桥，后视镜里两辆黑色SUV正咬尾追来。林若曦给弹匣上膛的金属声混着引擎轰鸣：“前面匝道右拐，进物流园。”

    集装箱堆场在暴雨中如同钢铁迷宫，警车漂移过弯时刮擦出刺目火花。林若曦踹开车门翻滚进阴影，子弹擦着发梢嵌入集装箱铁皮，弹孔排列成诡异的梅花状。

    "五点方向。"苏文翔扯开领带缠住手掌，“这种弹道分布是东南亚雇佣兵的惯用战术。”

    林若曦的子弹穿过货箱缝隙命中轮胎，爆胎的SUV撞上钢架迸溅出金红火花。她拽着苏文翔扑进转运仓时，头顶的监控探头突然转向，红色指示灯规律闪烁如同心跳。

    "他们在引导追兵。"苏文翔扯断配电箱电线，黑暗如潮水般吞没仓库。林若曦摸到墙角的液压叉车，柴油味里混着淡淡的松香：“这是隆盛集团三号仓库，上周刚报备过消防检查。”

    货架深处的铁门突然洞开，穿工装的男人举着霰弹枪现身。林若曦的子弹先一步穿透他肩胛，血花在墙上喷溅成放射状图案。男人倒地时怀里的文件散落，运输单上的"医疗废弃物"字样被血浸透。

    苏文翔捡起染血的印章："市殡仪馆的公章，但编号是仿造的。"他翻开运输记录，“过去半年有四百具’医疗废弃物’运往城北焚烧厂，但环保局的备案记录只有两百具。”

    仓库外传来密集脚步声。林若曦将文件塞进防弹背心，子弹上膛声在黑暗中清脆如冰裂：“从冷库通风管走，我知道备用出口。”

    冷冻库的寒气刺得眼眶生疼，两人在货架间蛇形移动。苏文翔突然拽住她手腕，指尖点在某个冷藏箱的条形码上：“这个批次编号前三位是器官移植专用代码。”

    林若曦撬开箱锁的瞬间，白雾翻涌而出。二十个真空袋整齐排列，每个标签都印着不同日期和血型，但最下面的袋子让她瞳孔骤缩——标签上的器官编码与王强儿媳的移植许可完全一致。

    枪声逼近时，苏文翔掀翻货架挡住通道。坍塌的金属轰鸣中，他们钻进直径不足一米的通风管，爬行带起的灰尘里混着血腥味。林若曦的膝盖磨破警裤，血珠滴在管壁上形成暗红色轨迹。

    管道出口开在垃圾处理站背后，暴雨冲刷着满地医疗废品。林若曦摸出震动的手机，物证科发来的比对结果在雨幕中泛着冷光：“王强体内的七氟烷，与张振海心脏导管残留物来自同一批次。”

    苏文翔抹去脸上的雨水，他的衬衫在爬行中撕裂，锁骨处的枪伤疤痕像条蜈蚣：“该去见见那位喜欢用松露油的送餐员了。”

    看守所值班室的挂钟指向凌晨三点。林若曦的警官证拍在桌面时，值班警员打翻的咖啡在案卷上洇出褐斑：“金丝眼镜？那是卫生局派来的督导员，说是检查食品安全…”

    监控录像定格在男人转身瞬间，白大褂下摆翻起时露出枪套轮廓。苏文翔突然按下暂停键，放大他后颈处的暗红色斑块：“火棉胶样斑，这是长期接触放射性物质的职业病。”

    警务通响起时，林若曦正在调取卫生局的人事档案。技术科发来的定位信息在地图上闪烁——信号源出现在城郊结合部的废弃疗养院，三年前那里曾爆发过大规模医疗事故。

    "赌命吗？"苏文翔转动车钥匙，仪表盘蓝光映出他眼底的血丝。林若曦给配枪更换弹夹，金属碰撞声在车厢里清脆如钟摆：“这次我要活口。”

    疗养院残破的招牌在雷雨中摇晃，铁门上的锁链却泛着崭新油光。苏文翔剪断铁丝网时，林若曦注意到围墙新补的水泥里混着医用橡胶颗粒。

    地下室入口被三道密码锁封死，但门缝里渗出的松香味暴露了玄机。林若曦的棉签蘸取液体凑近打火机，幽蓝火焰映出她冷笑：“二甲苯，他们在做病理切片。”

    破门而入的瞬间，穿防护服的身影正将文件投入碎纸机。苏文翔的飞踢命中对方膝窝，反剪双臂时发现男人手腕的刺青——双蛇杖图案中央嵌着数字7。

    "世界卫生组织第七实验室。"林若曦用镊子夹起未燃尽的纸片，"三年前因为非法人体实验被吊销资质。"她突然拽开男人衣领，后颈的火棉胶样斑已经溃烂流脓。

    碎纸机残渣里拼出"器官活性维持"的字样，电脑硬盘却被盐酸腐蚀得面目全非。苏文翔撬开通风管道盖板，二十个真空密封袋正在气流中微微鼓动——每个都装着不同部位的器官标本。

    "这不是简单的器官贩卖。"林若曦扫描标本标签上的二维码，“所有供体都接受过基因编辑，他们在制造定制化移植器官。”

    警笛声从三个方向包抄而来时，苏文翔正用手机拍摄实验记录。林若曦拽着他躲进消毒柜后的暗门，湿冷的暗道墙壁上布满抓痕，最深的一道里嵌着半片指甲盖。

    暗门在身后闭合的瞬间，爆炸冲击波震得耳膜生疼。林若曦在尘土飞扬中摸到苏文翔的手腕，他的脉搏快得吓人，却不是因为爆炸——前方隧道尽头传来机械运转声，那是他们在地下工厂听过的、永生难忘的硫化工序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