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曦的指尖触到隧道墙壁的瞬间，硫化氢的刺鼻味道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苏文翔拽着她后退半步，战术手电的光斑扫过地面，暗红色拖拽痕迹在混凝土上蜿蜒成蛇形。

    "十二点方向有排风管。"苏文翔压低嗓音，喉结在汗湿的脖颈上滑动。他扯下领带缠住口鼻，丝绸布料立刻洇出深色水渍——空气中飘浮的酸性颗粒正在腐蚀水蒸气。

    林若曦摸出便携式气体检测仪，数值在危险阈值疯狂跳动。她将防毒面具扣在苏文翔脸上，自己用解剖服袖口捂住口鼻：“跟着水痕走，排水系统肯定连着处理池。”

    隧道尽头的铁门虚掩着，生锈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推开门刹那，两人同时屏住呼吸——五十米挑高的地下空间里，八条不锈钢传送带如同巨型蜈蚣匍匐，流水线上的器官标本正在淡绿色液体中沉浮。

    "不是焚化厂。"林若曦的解剖刀挑开最近容器的密封条，镊起片状心肌组织，"他们在做器官保鲜处理。"显微镜下，细胞膜上的冰晶呈现完美六边形，“液氮速冻后又用丙三醇做防冻处理，这是移植医院的常用技术。”

    苏文翔的皮鞋踩过满地标签，忽然蹲身拾起半张货运单："收货方是仁爱医疗基金会，但公章纹路比正规的浅0.3毫米。"他掏出手机拍摄时，阴影里突然传来齿轮咬合的声响。

    十二个戴着防毒面具的工人从操作台后站起，手中的切割刀泛着冷光。林若曦摸向后腰的配枪，却发现苏文翔正用身体挡住她的射击角度——传送带尽头，三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在拆卸硬盘。

    "市局马上就到。"她亮出警官证，金属徽章在顶灯下折射出十字光斑。工人们却像提线木偶般继续逼近，切割刀碰撞出细碎火花。

    苏文翔突然扯开衬衫，露出锁骨下方的枪伤："三年前滨江码头，你们运的第二批’医疗器械’里混着海洛因。"他的食指划过疤痕，“当时我就该把你们连人带船炸沉。”

    人群出现短暂骚动。林若曦趁机甩出伸缩警棍，合金棍身扫过最近工人的膝盖，沉闷的骨裂声混着惨叫在车间回荡。她在血雾中瞥见白大褂们钻进应急通道，立刻甩出战术手电砸中门框，爆裂的玻璃碎片暂时封住通道。

    "分头追！"苏文翔踹翻操作台挡住追兵，染血的袖口擦过林若曦手背，“小心液氮罐阀门！”

    林若曦在管道间腾挪，耳麦里传来苏文翔粗重的喘息。追捕目标突然右拐钻进消毒室，她急刹时鞋底在瓷砖上划出刺耳鸣叫——二十个液氮罐排列成诡异矩阵，表盘指针全部指向危险区。

    "别动。"穿白大褂的女人举起遥控器，鲜红甲油在按键上格外刺眼，“这些罐体连着压力传感器，震动超过…”

    枪声打断威胁。女人腕部爆开血花，遥控器在空中被林若曦的警棍击飞。液氮泄漏的嘶鸣声中，林若曦一个滑铲接住下坠的遥控器，指尖堪堪停在红色按钮上方。

    "密码箱在更衣室第三储物柜。"女人蜷缩在墙角，血滴在瓷砖上绽成红梅，“是张董…张振海养子的私人医生…”

    爆炸声从东南角传来，苏文翔撞破玻璃门滚进房间。他左臂有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却笑得像个疯子：“逮到条大鱼，卫生局医政处副处长在隔壁搬资料呢。”

    林若曦用止血带捆住女人伤口，镊起她衣领上的金属徽章：“第七实验室的人喜欢在领针里藏毒囊，你刚才为什么没咬？”

    女人的瞳孔骤然收缩。苏文翔已经掰开她的嘴，用钢笔挑出颗假牙：“氰化物胶囊换成维C片，看来有人不想你死得太痛快。”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林若曦正用物证袋封装密码箱里的账本。苏文翔靠在墙上抽烟，火星照亮他手里染血的会议纪要——某慈善晚宴的宾客名单上，六个名字被打上红叉。

    "这些是被标记的器官受体。"林若曦对照手机里的移植登记库，“全是政商界要员，最近三个月陆续做过心脏移植。”

    苏文翔吐出的烟圈撞上天花板："王强女儿上个月也排到了心源，但手术前夜供体突然感染报废。"他翻到纪要末尾的财务流水，“看这笔五百万的境外汇款，付款方是仁爱基金会控股的离岸公司。”

    林若曦的指甲在"器官适配性异常"的备注栏划出凹痕。解剖刀般精准的职业本能让她串联起所有线索：“有人在故意制造适配失败，逼这些大人物接受特殊供体…”

    仓库方向突然传来密集枪声。苏文翔拽着她扑向承重柱，子弹在液氮罐上擦出火花。防暴警察破窗而入的瞬间，穿防弹衣的狙击手突然调转枪口。

    "躲开！"林若曦撞开苏文翔，子弹穿透她左肩。剧痛反而让感官异常清晰——狙击手撤退时，她看清对方防弹衣上的鹰隼徽章，与三年前缉毒案里某个被灭口的线人身上纹身如出一辙。

    急救车顶灯将苏文翔的脸照得忽明忽暗。他握着林若曦没受伤的手，掌心的茧磨蹭着她虎口：“那个纹身，是某支秘密行动队的标志。”

    林若曦望着车顶流转的光斑，想起法医室电脑里那份加密封存的尸检报告。当时她不明白为何结案十年的旧案要重新解剖，现在终于窥见冰山一角：“当年滨江码头的爆炸案，根本不是什么缉毒行动失误。”

    "是灭口。"苏文翔的喉结剧烈滚动，"我们撞破了某个利益链，他们就炸毁整艘船毁尸灭迹。"他忽然扯开衬衫，露出心口狰狞的伤疤，“这颗子弹本该打穿心脏，却撞上我藏在内兜的怀表——那是我父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林若曦的指尖悬在疤痕上方。她想起在疗养院暗道里，苏文翔腕表内侧那串军工编码，此刻终于读懂其中关联：“你父亲是当年新型防弹材料研发组的…”

    急救车突然急刹。随车警员举着警务通面色凝重："林主任，技术科破解了密码箱里的隐藏文件。"屏幕上的器官移植记录表正在刷新，最新登记人姓名让林若曦瞳孔骤缩——那是省检察院反贪局局长的名字，而供体编号正是王强女儿被取消资格的那颗心脏。

    暴雨砸在挡风玻璃上，警车在跨江大桥疾驰。苏文翔单手握着方向盘，右手不断擦拭镜片上的雾气：“医院刚传来消息，那位局长两天前做了心脏移植，主刀医生是张振海的私人医疗顾问。”

    林若曦翻查着器官转运记录，忽然将平板电脑转向他："看这个冷链车的GPS轨迹，每次运输都会绕道城北物流园。"她放大卫星地图，“那里有家民营殡仪馆，上周刚报修过两台遗体冷藏柜。”

    "但实际库存量是报备数量的三倍。"苏文翔猛打方向盘拐下匝道，“记得那个伪造的殡仪馆公章吗？”

    轮胎碾过减速带时，林若曦按住渗血的绷带。疼痛让思维愈发清晰：“王强指甲里的麦角胺，张振海体内的七氟烷，还有殡仪馆多出来的冷藏柜…有人在用致幻剂制造意外死亡，再通过殡仪馆盗取器官。”

    苏文翔突然急刹停在物流园外墙。他摸出个银色酒壶灌了口威士忌，酒精混着血腥味在车厢弥漫：“三年前那艘船运的不是毒品，而是三百具’医疗废弃物’，每具尸体都带着新鲜摘除的器官。”

    林若曦拉枪栓的手顿了顿。月光穿过云层照在物流园锈迹斑斑的招牌上，"永福殡仪"四个字正在往下滴落红漆，像干涸的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