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区的紫外线灯管嗡嗡作响，林若曦隔着防护服触摸单向玻璃。七楼走廊里，疾控人员正用特制吸管采集墙角的菌丝孢子，那些乳白色絮状物在紫光照射下泛着诡异的荧光。

    "这是第三批样本。"苏文翔将密封箱递给检疫员，防护面罩上的水汽模糊了他紧皱的眉峰，“感染者瞳孔扩散速度比预期快三倍。”

    林若曦的解剖刀在隔离袋上划开条细缝，孢子在培养基里缓慢蠕动。她突然用镊子夹起块带血痂的墙皮：“看菌丝生长方向。”

    苏文翔凑近观察，发现菌丝全部朝东南方倾斜。他调出手机里的三维地图，指尖沿着菌丝指向的方位滑动：“市立医院太平间？”

    解剖刀突然刺穿地图投影，刀尖精准点在某个坐标。林若曦扯下防护服手套，露出被菌丝孢子侵蚀的暗红斑块：“不是建筑物，是活人。”

    验尸房的冷气扑在陈浩裸露的脖颈上，他忍不住缩了缩肩膀。不锈钢解剖台上躺着副局长的尸体，皮肤下蜿蜒的菌丝如同皮下增生的血管网。

    "死亡时间凌晨三点至四点。"林若曦的镊子挑起尸体耳后的菌丝丛，“孢子成熟期缩短到十八小时。”

    苏文翔用放大镜观察菌丝末端的透明囊泡：“这些囊泡像不像微型冷藏箱？”

    解剖刀突然悬在半空。林若曦快步走到标本柜前，抽出三年前的器官移植档案。泛黄的资料页里，某张捐献者胸片上的阴影与眼前囊泡结构完美重合。

    "不是冷藏箱。"她的刀刃映出尸体青灰的面容，“是生物运输舱。”

    警报声突然炸响，陈浩手中的记录板摔在地上。监控屏幕显示三号解剖间的尸体正在剧烈抽搐，菌丝刺破防腐处理过的皮肤，在空中扭结成藤蔓状。

    "退后！"林若曦拽开想要上前查看的实习生。只见菌丝藤蔓顶端裂开十字形开口，喷射出大量荧光孢子，瞬间在防弹玻璃上蚀出蜂窝状孔洞。

    苏文翔抓起灭火器砸向应急开关，液态氮从天花板喷涌而出。极寒雾气中，菌丝发出类似骨骼碎裂的脆响，蜷缩成团掉落在尸体胸口。

    "立即焚烧所有感染源。"林若曦在警报声中提高嗓音，“通知各医院暂停遗体告别仪式！”

    陈浩颤抖的手指按错三次号码才接通消防指挥中心。苏文翔盯着逐渐僵硬的菌丝团，突然发现它们排列成类似摩尔斯电码的凸起：“若曦，看这个图案。”

    解剖刀刮下的菌丝碎屑在显微镜下显露出精密结构。林若曦将图像传输到投影仪，无数六边形晶格组成的三维模型悬浮在空中——正是市立医院的地下管网图。

    "孢子携带建筑信息。"她的指尖划过投影中的某个节点，“这里对应急诊科冷藏库。”

    警车冲破雨幕时，林若曦已经换上新的防护服。苏文翔检查着配枪弹夹，后视镜里映出她擦拭解剖刀的侧脸。刀刃上的防伪编码在路灯下闪过，那是她三年前荣立二等功时部里特批的定制款。

    "冷藏库三个月前刚升级过安保系统。"陈浩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消防通道的监控上周故障…”

    林若曦突然按下车窗，潮湿的夜风灌进车厢。她的鼻翼微微翕动：“有福尔马林混着尸蜡的味道。”

    苏文翔猛打方向盘，轮胎在急诊科后巷蹭出刺耳声响。林若曦的皮靴踩进积水，解剖刀反射的冷光扫过墙根新砌的水泥痕迹——那里本该是排水沟的位置。

    "敲击声不对。"她的刀柄叩击墙面，“后面有夹层。”

    陈浩拎着破拆工具赶来时，林若曦正用棉签采集砖缝里的黏液。苏文翔突然按住他肩膀：“用热成像仪。”

    屏幕上的橘红色轮廓让所有人屏住呼吸。墙体内蜷缩着具人形物体，胸腔位置的温度显示竟有36.2度。破拆锤砸落瞬间，浓烈的腐臭混合着冷气喷涌而出。

    "退后五米！"林若曦拦住要上前的警员。她的解剖刀挑开覆盖尸体的菌丝毯，露出下面保存完好的女尸。死者颈部的手术缝合线闪着幽蓝光泽，与副局长伤口的菌丝颜色完全一致。

    苏文翔用镊子拨开女尸眼皮：“角膜浑浊度显示死亡超过两周，但皮下组织弹性…”

    解剖刀突然刺入尸体肋间。林若曦转动刀柄感受阻力变化：“脏器被置换过。”

    当胸腔被打开时，就连见惯尸体的陈浩也扶墙干呕。女尸的胸腔里填满蠕动菌丝，包裹着二十余个真空密封袋，每个袋子上都印着血型代码。

    "这不是普通尸体。"林若曦的防护镜蒙上白雾，“是活体培养皿。”

    对讲机突然传来刺耳电流声，值班护士的尖叫撕破夜空：“住院部…住院部十三楼出现群体性感染！”

    电梯门开合的瞬间，林若曦嗅到熟悉的甜腥味。走廊里横七竖八躺着抽搐的护工，他们的指甲缝里钻出乳白色菌丝。苏文翔踢开某间病房的门，看到心电监护仪的电线正被菌丝吞噬。

    "切断整层供电！"林若曦扯下窗帘裹住感染者，“孢子通过电流加速传播。”

    应急灯亮起时，她注意到菌丝全部指向东南方。解剖刀划开墙上的世界地图，刀尖钉在某个滨海城市的坐标——正是隆盛集团冷链物流的中转基地。

    苏文翔的手机突然收到加密邮件，附件里是女尸的DNA比对结果。当他念出"张雅婷"这个名字时，林若曦的解剖刀哐当坠地。

    三年前医疗事故的卷宗在脑海中自动翻开。那个因排异反应死亡的女孩，捐赠协议上家属签字栏里，赫然写着张振海的名字。

    "张雅婷是隆盛集团董事长的私生女。"苏文翔调出户籍档案，“死亡证明开具时间是…”

    "假的。"林若曦用镊子夹起菌丝中的组织碎片，“这些肝脏细胞存活时间超过三年，普通冷藏技术根本做不到。”

    病房突然陷入黑暗，菌丝摩擦声如潮水般逼近。苏文翔打亮战术手电，光束里漂浮的孢子像漫天星辰。林若曦撕开防护服袖口，将解剖刀绑在伸缩警棍上。

    "跟着菌丝走。"她的刀刃斩断袭来的菌丝藤蔓，“它们要带我们去母体。”

    消防通道的门锁已被菌丝锈蚀，每级台阶都覆盖着粘稠的菌毯。苏文翔的鞋底发出胶水拉丝的声响，战术手电扫过转角处时，照出个正在融化的保安。

    "别碰他！"林若曦拽住想要施救的警员，“孢子进入爆发期了。”

    保安的眼球突然爆裂，菌丝从眼眶喷涌而出，在空中织成张人脸。林若曦的解剖刀划过喉管，菌丝人脸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碎成荧光粉末。

    地下二层的冷库门上结满冰霜，电子锁屏幕显示零下四十度。林若曦的解剖刀刮下冰晶里的血渍，在紫外光笔照射下显出DNA螺旋图案。

    "是陈教授的标志。"她的呼吸在面罩上凝成白霜，“他用基因编辑技术做加密签名。”

    苏文翔举枪击碎门锁时，菌丝如潮水般退去。冷库中央的液氮罐阵列自动开启，白雾中浮现出个连接无数导管的人形生物。它的胸腔透明如琥珀，包裹着颗被菌丝缠绕的心脏。

    "张雅婷的心脏。"林若曦的刀刃抵住玻璃舱，“他们用亲女儿的器官培育母体。”

    警报声从城市各个角落同时响起，菌丝网络正在苏醒。苏文翔的枪口对准液氮罐控制面板，余光瞥见林若曦脖颈的菌丝斑痕已蔓延到锁骨。

    "要引爆了。"他扣住她的手腕，“走！”

    解剖刀刺入控制台的瞬间，冷库陷入死寂。然后所有液氮罐同时炸裂，菌丝母体在超低温中碎成冰晶。林若曦在气浪中扑倒苏文翔，飞溅的玻璃碎片在防护服上划出无数裂口。

    当耳鸣消退时，她听到地下管网深处传来更剧烈的震动。菌丝网络正在转移，这场战役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