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曦的指甲深深掐进通风管道的金属网格，救护车顶灯在潮湿的墙壁投下猩红色光斑。前病理科主任周正明正指挥着两个助手搬运液氮罐，白大褂下摆沾着深褐色污渍。

    "第四批要单独装车。"周正明抬腕看表，表盘在暗处泛着幽蓝夜光，“两点前必须送到三号码头。”

    苏文翔的呼吸喷在她后颈，温热的气流裹挟着地下污水特有的腐臭味。林若曦将微型相机切换成红外模式，镜头里液氮罐电子标签的荧光编号忽明忽暗——CQ-0427，与市立医院上周失踪的志愿者编号完全吻合。

    "准备撤退。"她无声地做出口型，却在转身瞬间踩到松动的螺丝。金属坠地的脆响在管道内炸开，下方三人齐刷刷抬头。

    周正明的手电筒光束扫过通风口，林若曦的后背紧贴管壁。汗水顺着脊椎滑进腰带，她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脏撞击肋骨的声响。苏文翔突然扯下领带夹抛向对面管道，金属撞击声成功转移了视线。

    "是老鼠。"周正明踢了脚救护车轮胎，“动作快点！”

    当最后个液氮罐装车时，林若曦的瞳孔突然收缩。某个罐体表面的冰晶凝结成特殊纹路，像是用指尖反复描摹的字母"S"。她的解剖刀悄悄刮下片冰晶藏进证物袋，刀刃与金属摩擦的细微震动让苏文翔皱眉。

    救护车引擎发动瞬间，林若曦已经记下车牌号码。通风口涌进的夜风掀起她沾满污水的衣摆，远处隐约传来货轮鸣笛声。

    "跟着轮胎印。"她率先钻出管道，潮湿的夜雾裹着江面腥气扑面而来。柏油路上残留的冷冻剂在月光下泛着诡异蓝光，像条蜿蜒的毒蛇直通码头。

    苏文翔掏出警务通正要呼叫支援，屏幕突然跳出信号干扰提示。林若曦按住他手腕，指尖沾起路边绿化带叶片上的黏液：“是无线信号屏蔽剂，他们带了反侦察设备。”

    两人顺着阴影追出三百米，救护车尾灯突然消失在废弃化肥厂拐角。林若曦的耳廓微动，捕捉到铁门闭合时特有的金属震颤音。她的鞋尖碾过地面半凝固的沥青，突然蹲身观察轮胎痕迹：“载重超过标准值三倍，除了液氮罐还有别的东西。”

    苏文翔摸出根曲别针撬开侧门锈锁，生锈铰链的呻吟声惊起夜枭。林若曦的解剖刀已握在掌心，刀刃映出厂房内纵横交错的管线。浓烈的消毒水味中混着某种甜腻的腐臭，让她想起解剖台上腐败第三天的尸体。

    "别碰墙壁。"她拦住正要扶墙的苏文翔，刀尖挑起墙面上黏着的透明菌丝，“嗜冷真菌，只在零下二十度环境生长。”

    随着深入厂房，菌丝愈发密集，在月光下织成张惨白的网。林若曦突然停步，解剖刀悬在半空——前方五米处的菌丝呈现规律性断裂，显然有人经常在此穿行。

    苏文翔的手机突然亮起微光，他快速调出三维地图："这个位置对应地下管网的红点。"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铁桶翻倒的巨响。林若曦拽着他闪进生锈的反应釜，透过观察窗看到四个黑影正在搬运纸箱。

    "是医用真空包装袋。"她眯起眼睛辨认箱体标志，“上面印着隆盛物流的LOGO。”

    当搬运工撕开胶带时，林若曦的呼吸骤然停滞。纸箱里整齐码放着深棕色玻璃瓶，标签上的分子式让她瞬间想起三年前那起跨国制药案——这正是当时被禁售的器官保存液。

    "不对劲。"苏文翔突然压低声音，“你看他们的手套。”

    林若曦的瞳孔微微收缩。搬运工佩戴的乳胶手套腕部印着市疾控中心标志，其中一人的虎口处有块月牙形疤痕。记忆如闪电劈开迷雾，她猛然想起交警大队上月失踪的协警档案照片。

    "别动！"厉喝声炸响的瞬间，林若曦已将苏文翔扑倒在地。子弹擦着反应釜外壁迸出火星，飞溅的锈渣划破她脸颊。血腥味刺激下，她反手掷出解剖刀，精准刺穿最近那个枪手的膝盖。

    枪声惊起更多脚步声，苏文翔扯下反应釜压力表砸向来人。林若曦趁机滚到纸箱堆后，指尖触到瓶身残留的低温黏液。当她看到瓶底编码时，突然意识到什么，掏出证物袋里的冰晶碎片对比。

    "这些编码是血型匹配代码！"她的声音淹没在枪声中，苏文翔已经夺过枪手的武器。子弹击中天花板悬挂的钢梁，断裂的锁链带着重物轰然坠落。

    林若曦在尘雾中穿梭，白大褂下摆扫过满地菌丝。当她冲进里间暗室时，迎面撞见正在销毁文件的周正明。电脑屏幕的冷光照亮他扭曲的脸，碎纸机里飘出带红十字标志的纸屑。

    "林主任何必多管闲事？"周正明后退半步，后背抵住冷藏柜，“你导师陈教授当年…”

    解剖刀擦着他耳畔钉入墙壁，林若曦的眼里凝着千年寒冰："你配提陈教授的名字？"她的余光瞥见碎纸机卡住的半张账单，突然抬腿踢翻旁边的试剂架。

    玻璃碎裂声中，周正明慌忙去抓滚落的硬盘。林若曦的鞋跟狠狠碾在他手背，骨裂声与惨叫同时响起。当她扯下碎纸机里的残页时，苏文翔正举枪指着门口增援的打手。

    "带不走了。"林若曦快速拍摄账本残页，将硬盘浸入打翻的培养皿。紫色菌丝立刻包裹住金属外壳，形成层天然保护膜。她抓起苏文翔的手腕冲向通风管道：“走水路！”

    追兵的手电筒光束交织成死亡罗网，林若曦的指尖在管道岔口稍作停留。当听到右侧传来江水拍岸声时，她毫不犹豫地钻进潮湿的通道。苏文翔的枪声在身后回荡，惊起管道深处成群的老鼠。

    "前面是死路！"苏文翔的警告晚了一步。林若曦的额头重重撞上生锈的铁栅栏，血腥味漫过嘴唇。她抹了把脸，突然发现栅栏外的江滩上停着艘快艇。

    钥匙！记忆闪回周正明电脑旁的挂钩，她猛地扯开证物袋。浸泡过冰晶的解剖刀突然吸附在栅栏上，刀柄末端弹出微型磁力钥匙——正是快艇启动器的形状。

    "抓紧！"林若曦旋开栅栏跳上快艇，苏文翔打空弹夹延缓追兵。引擎轰鸣声中，快艇如离弦之箭冲入江面。探照灯刺破夜幕时，她突然调转方向撞向岸边礁石。

    "你疯了？"苏文翔在剧烈颠簸中抓住扶手。林若曦已跃上礁石，湿透的白大褂紧贴身体曲线：“他们要的是硬盘，不敢炸船。”

    当快艇在火光中解体时，两人已潜入下游渔村。林若曦的伤口在盐分刺激下阵阵抽痛，她靠坐在废弃船坞里，颤抖的手指展开那半张账本残页。

    "七月十七日，S型货柜，O型全血二十单位…"她的声音突然哽住，月光照亮末尾的签名字迹——那分明是自己三年前意外身亡的导师的笔迹。

    苏文翔正在包扎伤口的手顿了顿。他看见林若曦脖颈处浮现的血管，像解剖图上标准的人体结构，连颤抖的幅度都精确得可怕。

    "陈教授的字迹有处特征。"她突然将残页按在潮湿的木板上，“他写数字7会带个回勾，但这个是直的。”

    远处传来警笛声，红蓝警灯刺破江面浓雾。林若曦将菌丝包裹的硬盘抛给苏文翔，自己则面向渐渐逼近的探照灯举起双手。当冰冷的手铐扣上腕骨时，她在专案组副组长眼里看到转瞬即逝的惊慌。

    审讯室的单面镜映出她苍白的脸，台灯在桌面照出个刺眼的光斑。林若曦用指尖蘸着冷凝水画出菌丝纹路，当画到第七个同心圆时，审讯室的门开了。

    "林主任受惊了。"副局长端着热茶放在她面前，“这次多亏你…”

    "茶凉了。"她打断对方，手指轻触杯壁，“二十分钟前泡的碧螺春，副局长的办公室在七楼西侧？”

    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下。林若曦突然起身逼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领带：“您身上有周正明同款消毒水味，袖口还沾着嗜冷真菌的孢子。”

    警铃骤然炸响，走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林若曦在副局长掏枪前拧住他手腕，解剖刀不知何时已抵住他颈动脉：“培养皿里的菌丝需要活体宿主，您最近是否经常胸闷？”

    玻璃爆裂声从隔壁监控室传来，苏文翔踹开门时，正看见副局长瘫倒在地剧烈抽搐。林若曦将染血的解剖刀浸入茶水中：“通知疾控中心，整个七楼需要隔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