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水裹挟着腐殖质的腥气灌进鼻腔，林若曦的后背撞在锈蚀的管道接缝处。苏文翔的手电筒在湍流中忽明忽暗，光束扫过她攥着的半张运输单，缅甸文的货品编码正在被污水晕染。

    "抓紧！"苏文翔的吼声混着管道震颤的轰鸣。林若曦的解剖刀刺进管壁裂缝，刀刃与金属摩擦迸出火星，照亮前方三米处凸起的检修阀门。

    两人攀住阀门的瞬间，混凝土碎块砸入身后水域。林若曦的白大褂下摆被铁锈勾破，露出绑在大腿的证物袋，里面密封着从防化服手臂抽取的血样。

    "这里。"她的指尖抚过阀门转盘，黄铜表面刻着双蛇杖浮雕，“和缝合线图案一致。”

    苏文翔拧开转盘的力道大得惊人，齿轮咬合声像某种古老刑具在运作。暗门开启的刹那，福尔马林气味扑面而来，二十平米密室中央的手术台还亮着无影灯。

    林若曦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术器械托盘里，沾染组织液的持针器保持着最后的使用状态，缝合线轴上的LOGO正是某国际医疗慈善组织的标志。

    "看来我们找到了遗体美容中心的分装车间。"苏文翔用手机扫描墙面的冷链运输时刻表，“每周三凌晨两点，澜江涨潮时通过地下暗河转运。”

    林若曦戴上橡胶手套，镊子从缝合线轴夹起半片蜕皮："缅甸网纹蟒，非法宠物市场常见物种。"她的解剖刀挑开手术台垫布，夹层里掉出本潮湿的实验记录。

    泛黄的纸页上，某串重复出现的器官编码突然让苏文翔眯起眼睛。他快速翻动案卷对比编号规律，指节敲在2019年3月的记录页：“这个肾脏移植受体，是现任红十字会秘书长的侄子。”

    密室外传来重物落水声。林若曦迅速将实验记录塞进防水袋，突然按住苏文翔正要触碰冷藏柜的手："有电容式报警器。"她的刀尖挑开柜门缝隙，冷雾中显现出六颗悬浮在保存液中的心脏，冠状动脉表面全都有激光雕刻的二维码。

    手机震动在死寂中格外清晰。警务通跳出痕检科紧急通知——码头集装箱内壁提取到同批次缝合线，且箱体温度记录显示曾骤降至零下25度。

    "活体运输。"两人异口同声。林若曦的刀尖悬在冷藏柜玻璃表面：“这些心脏离体时间不超过48小时，但受体预约手术都在三天后。”

    苏文翔的镜片蒙着冷雾："他们在等配型成功的客户调整身体指标。"他的手机突然弹出缅甸某赌场监控截图，画面上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在给荷官注射药剂，“这位不就是遗体美容中心辞职的修复师吗？”

    管道震颤突然加剧。林若曦将冷藏柜温度传感器拆解成零件，突然转身将苏文翔扑倒在手术台下。钢制托盘擦着她的发梢飞过，深深嵌入对面墙体。

    三个穿潜水服的身影从暗河入口浮出，手持的水下步枪装有消音装置。林若曦翻滚到冷藏柜侧面，解剖刀割断无影灯电源线，黑暗降临的瞬间，她将手机闪光灯调成爆闪模式。

    惨叫声中，苏文翔扯过冷链运输的保温毯罩住两人。林若曦听见子弹嵌入手术台的闷响，突然摸到对方腰间硬物——是之前从防化服身上缴获的非制式手枪。

    "别用！"她的掌心压住苏文翔扣扳机的手指，"枪声会引起管道共振坍塌。"指尖触到枪身刻痕的瞬间，突然翻转枪体查看编号，“这是黑市改装的麻醉弹，弹道会暴露使用者生物信息。”

    潜水服的夜视镜绿光在黑暗中晃动。林若曦扯下手术台帘布抛向半空，苏文翔趁机甩出领带缠住最近那人的脚踝。当第三个袭击者持刀扑来时，她将保存液试管砸向地面。

    浓烈的氯胺酮气味在密闭空间炸开。林若曦屏息将解剖刀掷出，刀刃精准刺穿袭击者的氧气面罩。当另外两人踉跄着撞倒冷藏柜时，她拽着苏文翔跃入暗河支流。

    湍流将两人冲进更狭窄的管道，林若曦的后脑重重磕在凸起的消防栓上。血腥味漫进口腔的瞬间，苏文翔的手臂箍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抓住排水口的铁栅栏。

    "伤口需要处理。"他的呼吸喷在她耳后，手指轻触她发间的凝血块。林若曦偏头躲开，从防水袋摸出密封的肝脏组织：“先管这个，死亡时间修正为18小时。”

    手电筒光束里，组织碎片中的白色颗粒微微反光。苏文翔用镊子夹起一粒：“是抗排异药物缓释微球，通常植入移植受体皮下。”

    "但死者被摘除了器官。"林若曦的睫毛挂着水珠，“除非…”

    "除非药物是给器官用的。"苏文翔的冷笑让水流都泛起寒意，“他们在运输过程中维持离体器官活性。”

    前方出现微光。林若曦的瞳孔适应光线后，发现管壁上嵌着成排的紫外线灯，蓝紫色光线里漂浮着无数半透明导管。当她看清导管中游动的线虫时，解剖刀已经刺破最近那根导管。

    "食肉线虫，用于清理移植器官残留组织。"她的刀尖挑起蠕动的虫体，“缅甸雨林特有物种，走私成本比医用清洁剂低四十倍。”

    苏文翔突然捂住她的嘴。水流声中混杂着英语对话，某个熟悉的音色让林若曦脊背绷直——是法庭上公诉人的声音。

    “…庭审延期正好处理集装箱，让赌场那边加快配型速度…”

    “那两位多管闲事的怎么处理？”

    “医疗器械仓库的液氮罐，不是还缺几个实验体吗？”

    林若曦感觉苏文翔的手掌渗出冷汗。她的指尖在管壁摸索，突然抠下块带着接口的电路板。当对话声变成电流杂音，她将电路板举到紫外线灯下——是声纹采集器的发射模块。

    "他们用了军用级变声器。"苏文翔用领带擦干电路板，“但残留的电磁脉冲特征能溯源。”

    水流突然变急。两人被冲进开阔的地下蓄水池，水面漂浮的数十个液氮罐让林若曦想起殡仪馆的火化炉。她的解剖刀刚撬开某个罐体，白色寒雾中就显现出用防冻膜包裹的人体器官。

    "心脏离体27小时。"她读取罐体电子标签，“受体是市立医院副院长，明天上午十点进行移植手术。”

    苏文翔的手机突然收到器官捐献匹配系统的报警提示。当他点开跳动的红色感叹号，屏幕上的电子供体卡正是码头集装箱里某具浮尸的编号。

    "他们在用正规系统分配非法器官。"他的拳头砸在水面，“所有移植手术都合法合规，只不过供体是活着被摘除器官的！”

    蓄水池顶部突然传来机械运转声。林若曦抬头看见降下的钢制闸门，迅速将液氮罐推进排水口：“制造低温雾气干扰红外监测！”

    两人潜入水底的瞬间，闸门闭合的巨响震得鼓膜生疼。苏文翔的手电筒光束里，池底沉着部密封在防水袋里的平板电脑。林若曦划开屏幕时的水痕，恰好激活了某条未发送的邮件草稿。

    "致缅甸仰光港务局：第七批生物制剂已通过3号通道转运，随附海关检疫证明。"附件照片里，盖着红十字会钢印的证明文件正在缓缓加载。

    苏文翔突然夺过平板，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当进度条跳到100%时，整个地下管网系统的三维模型铺展开来，闪烁的红点显示他们正上方是隆盛集团总部大楼。

    "所谓3号通道…"林若曦的刀尖划过屏幕，“是集团大楼直通码头的货运隧道。”

    水面突然泛起涟漪。五个穿着蛙人装备的身影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手中的网枪喷射出带电的合金网。林若曦将平板塞进液氮罐抛向远处，在抓捕网合拢的瞬间，拉着苏文翔遁入排污管支线。

    污水突然变成血红色。林若曦摸到管壁某处裂缝，指尖传来新鲜血液的黏腻感。她的刀尖撬开松动的水泥块，墙体内侧赫然出现用凝血书写的时间表——正是缅甸赌场器官拍卖会的日程。

    "有人故意留下的线索。"苏文翔用手机拍摄血字，“笔迹压力指数显示书写者处于极度恐惧状态。”

    前方传来火车经过的震动。林若曦的耳膜捕捉到气密门开启的液压声，突然将苏文翔推向侧面凹槽。直径两米的金属管道擦着他们的鼻尖砸入污水，飞溅的浪花里漂浮着印有"医疗危废"的包装袋。

    "是心脏保存液的废料。"她捞出袋子里半融化的冰盒，“上面有市立医院药剂科的批号。”

    苏文翔正要说话，整个管道突然倾斜。两人顺着45度坡道急速滑行，在即将坠入粉碎机的瞬间，林若曦的解剖刀卡进齿轮缝隙。金属摩擦的火星照亮粉碎仓里未处理的器官运输箱，红十字标志在血污中格外刺眼。

    "抓紧我！"苏文翔的手臂青筋暴起。林若曦却突然松手，在坠落过程中踢开侧面检修口。当他们滚进通风管道时，下方传来器官箱被搅碎的恐怖声响。

    通风管尽头亮着"安全出口"绿灯。林若曦的手刚触到门把手，突然被苏文翔扯回阴影里。透过门缝，她看见三个穿白大褂的人正在将液氮罐装进救护车，车身印着某民营医疗集团的标志。

    "那是张振海生前投资的连锁医院。"苏文翔的呼吸喷在门板上，“上个月刚获得器官移植资质。”

    林若曦的微型相机连续快门声中，为首的白大褂突然转身。她认出那人胸前的工牌——正是法医中心去年辞职的病理科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