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毅的指尖划过墙面黑水，糯米粉沾湿成朱砂般的暗红色。那些搬山密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褪，就像二十年前父亲每次作法后，总要用米酒擦去青砖上的符咒。地窖顶板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易峰的影子在米缸暗门缝隙里扭曲成怪异的长度。

    "鹧老板，您在地窖养了黑蛟？"易峰的声音裹着铁器摩擦的刺响，八根精钢探爪扣住暗门边缘，“这糯米里掺的朱砂味，比灞桥镇河碑下的还冲鼻子。”

    鹧毅的铁伞撑开挡住暗门，伞骨铜钉在地面划出北斗阵型。怀里的鎏金盒子突然发烫，盒缝里渗出的黑水在地面聚成箭头，直指西墙那堆印着"青龙寺"火漆的米袋。

    "肖家辉的尸首还在青铜棺里泡着。"鹧毅的钢鞭缠住米袋堆，鞭头獬豸咬碎最上层的麻袋，“你们摸金校尉的捆尸索，倒是比镇河铁牛的锁链还结实。”

    陈年糯米瀑布般倾泻而下，露出藏在米堆深处的青铜兽首。那兽首生着龙角麒麟面，口中衔着的铜环与鹧毅伞柄纹饰如出一辙。当鎏金盒子靠近时，兽首眼眶突然亮起两簇磷火，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镇魂钉。

    易峰的探爪突然穿透暗门，精钢爪尖擦着鹧毅耳畔掠过："当年你爹在青龙寺地宫留了东西，肖家辉的命就押在那物件上！"他的声音带着破风箱似的喘息，探爪在青铜兽首上刮出火星，“三更天，龙抬头，再不开门就…”

    话音未落，地窖东墙突然裂开蛛网纹。鹧毅的铁伞横挡身前，伞面星图映出墙内蜷缩的尸骸——那具风干的尸体穿着八十年前的短打，腰间别着半枚与鹧毅手中相同的鬼市通宝。

    "祖爷爷？"鹧毅的钢鞭扫落墙皮，露出尸骸背后用血绘的关中水系图。当鎏金盒子贴近尸骸手中的青铜罗盘时，二十八星宿钉突然自发转动，将青龙寺的位置指向灞河改道前的古河道。

    易峰的探爪突然暴长三尺，精钢锁链在地面拖出火星："别碰那个！"他的嘶吼混着铁器摩擦声，“当年你祖上就是被这罗盘…”

    尸骸手中的青铜罗盘突然炸裂，碎片在铁伞上擦出连串火花。鹧毅的钢鞭卷住最大那块碎片，发现背面刻着"鹧云山"三个篆字——这正是祖谱上记载的失踪高祖名讳。碎片边缘残留的铜绿里，竟嵌着半片发黑的指甲。

    地窖突然剧烈震颤，西墙的青铜兽首发出龙吟般的嗡鸣。鹧毅的铁伞撑住下坠的顶板，伞面星图与兽首磷火交汇成光柱。当光柱扫过东墙尸骸时，那具干尸突然抬手将青铜罗盘碎片按进胸口，空洞的眼窝里涌出大股裹着金粉的黑水。

    "戌时三刻，龙脉归位…"鹧毅念着墙上浮现的血字，鎏金盒子突然弹开。半截青铜伞骨腾空而起，精准插入兽首口中的铜环。地窖地面轰然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竖井，井壁上的青铜悬梯早已锈成青绿色。

    易峰的探爪勾住井口边缘，精钢锁链在阴风中叮当作响："当年你爹就是从这里…"他的话音被井底涌上的腥风吞没，那风中裹着熟悉的糯米味，却混进了浓重的尸臭。

    鹧毅的铁伞倒转插入井壁，伞骨铜钉在青砖缝里擦出连串火星。下落三十丈后，伞尖突然触到某种坚硬物体——那是具倒插在井壁上的青铜棺，棺盖浮雕着灞桥镇河碑的纹样。当他的手指掠过碑文时，棺内突然传来指甲抓挠声。

    "肖家辉？"鹧毅的钢鞭刺入棺盖缝隙，鞭身铭文遇阴气泛起血光。棺盖掀开的刹那，大股黑水喷涌而出，水中沉浮的竟是八十一个青铜算盘珠，每个珠子上都刻着"鹧"字。

    井底突然亮起幽蓝火光，柳七娘的残影提着气死风灯飘然而至。她的旗袍下摆被井水浸湿，露出半截缠着青铜锁链的小腿：“这口锁龙井里葬着鹧家九代搬山道人，你爹的残魂正在最底层镇着海眼。”

    鹧毅的铁伞擦过青铜棺，刮落的铜绿里露出暗红色符咒。当伞尖触及棺底某处凹槽时，整具棺材突然调转方向，露出背后仅容一人通过的狭长甬道。甬道两侧的壁画正在渗血，描绘的全是鹧家先祖镇河的场景。

    "寅时之前找不到青龙寺地宫，你爹的残魂就要永镇黑水了。"柳七娘的身影突然凝实，手中的灯笼照出甬道尽头——那里堆着三十根断裂的镇海金条，每根断口都插着半截青铜伞骨。

    鹧毅的钢鞭扫过金条堆，鞭头獬豸突然咬住某根金条末端。当金条被抽出时，整个甬道突然倾斜四十五度，将他甩向右侧突然出现的青铜门。门环上盘着两条青鳞蛟龙，与灞桥镇河碑的浮雕一模一样。

    "獬豸辨忠奸，蛟龙镇河妖…"鹧毅念着父亲教过的口诀，将鎏金盒子按进门环中央。青铜门轰然开启的瞬间，易峰的探爪突然穿透他的肩胛骨，精钢锁链上串着的青铜铃铛发出摄魂铃响。

    "对不住了鹧老板。"易峰的声音从井口幽幽传来，锁链绞住鹧毅的脖颈，“肖家辉的命，得用你们鹧家的镇魂钉来换…”

    鹧毅的铁伞突然逆向旋转，伞骨铜钉将精钢锁链绞成麻花。钢鞭卷住易峰的脚踝向下猛拽，井壁青砖在坠落中层层剥落，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镇魂钉。当两人坠入青铜门时，门内涌出的黑水突然结成冰凌，将易峰的双腿冻在门框上。

    门后是座巨大的地下溶洞，中央矗立着半截唐代经幢。幢身缠绕的青铜锁链直通洞顶，每根锁链都拴着具风干的镇河人牲。鹧毅的铁伞映出经幢表面的铭文，那些本该刻着佛经的位置，全被替换成搬山分甲术的秘要。

    "当年青龙寺高僧用镇河人牲的血抄经，反而养出了阴兵借道的邪祟。"柳七娘的身影出现在经幢顶端，手中的灯笼照出幢底深井，“你爹的残魂就在井里，和当年镇海大将军的尸骨缠在一起。”

    鹧毅的钢鞭刺入经幢裂缝，鞭身铭文突然亮起血光。当鎏金盒子贴近井口时，井底突然伸出只覆满青鳞的巨爪，指甲缝里还卡着半枚青铜伞骨。易峰的惨叫声从后方传来——他的双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龙鳞化，精钢探爪已经变成锋利的龙爪。

    "辰时龙鳞现…"鹧毅的铁伞撑开挡住井口喷涌的黑水，伞面星图与经幢上的搬山秘要产生共鸣，“原来所谓镇海大将军，根本就是条化蛟失败的孽龙！”

    井底的青铜锁链突然全部绷直，鹧麟天的残影在锁链交织处浮现。他的铁伞只剩半截伞骨，胸口破洞处不断涌出裹着金粉的黑水：“毅儿，把鎏金盒子里的龙骨钉打进经幢！”

    鹧毅捏碎鎏金盒子，里面掉出根两尺长的森白兽骨。当骨尖触及经幢时，整座溶洞突然地动山摇。易峰完全龙化的身躯撞向经幢，龙爪在青铜锁链上刮出连串火花。那些镇河人牲的干尸突然睁眼，八十一道怨气汇成黑蛟直扑鹧毅。

    "午时三刻，斩蛟祭天！"柳七娘突然实体化扑向黑蛟，旗袍化作漫天符纸。鹧毅趁机将兽骨钉入经幢裂缝，骨身遇血浮现出整幅关中龙脉图。当最后一寸骨钉没入石缝时，父亲残魂突然凝实，半截铁伞化作流光刺入易峰所化蛟龙的七寸。

    蛟龙哀嚎着坠入深井，井底涌出的不再是黑水，而是清冽的泉流。鹧麟天的残影在波光中微笑，手指向溶洞东侧突然出现的石门：“青龙寺地宫真正的秘密，该由搬山道人…”

    话音未落，石门被阴风撞开。门外站着个戴斗笠的老者，手中提着的青铜灯笼里，跳动着八十一个镇河人牲的魂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