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鲸标本的玻璃眼珠映着江瑶颤抖的睫毛，她死死扣住凶手手腕的指节已经泛白。涨潮的海水裹挟着碎冰碴漫过脚踝，孟清看到对方防水服袖口露出的皮肤正渗出诡异的蓝绿色汗液。

    "肌酸激酶超标导致的代谢物。"她将试剂管浸入海水，突然变黑的液体让段言瞳孔收缩，“长期接触放射性物质的排异反应。”

    凶手突然发出海豚音般的高频尖叫，宋阳手中的紫外灯应声爆裂。黑暗降临的刹那，孟清感觉到解剖刀柄传来细微震动，那是段言三年前教她的摩斯密码——[右舷45度]。

    企鹅馆方向传来冰层碎裂声，孟清循声掷出的激光笔在墙面折射出绿莹莹的航道。段言的子弹精准击碎通风管道滤网，扬落的蓝色粉末在应急灯下形成箭矢，直指正在融化的帝企鹅栖息区。

    "保持辐射值监测！"孟清的白大褂下摆扫过检测仪屏幕，16.7微西弗的数值正在急速攀升。她踩进冰水时，小腿立刻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水中的放射性颗粒正在侵蚀防护服。

    宋阳的镊子突然夹住她手腕："十点钟方向。"他的声音混着冰晶碰撞的脆响，紫外手电照亮漂浮的冰渣里若隐若现的金属反光。那是半枚被冻住的U盘，接口处的船锚浮雕与凶手手表图腾完全一致。

    "小心电击！"江瑶的警告被爆炸声吞没。融冰池底炸开的缺口形成漩涡，孟清抓住段言甩来的警用腰带时，看到凶手正从冰层裂缝掏出密封袋。防水膜下的照片显示着儿童血样报告，署名医院的公章正是三年前给船王集团做环境评估的机构。

    段言的子弹擦着凶手耳廓打入冰层，飞溅的冰屑在紫外线下呈现荧光蓝。孟清趁机甩出证物袋套住U盘，却在触碰瞬间被静电打得指尖发麻——冰层里埋着通电的防盗装置。

    "民用级安保系统。"宋阳用绝缘钳剪断电线时，瞥见线路板上的生产批号，“吴尚公司三年前中标市政工程的同批次产品。”

    潮水退去的池底露出成排金属格栅，孟清的解剖刀撬起第三块栅板时，暗红色液体突然喷涌而出。段言用防弹衣罩住她的瞬间，嗅到浓烈的铁锈味——这是掺杂着海藻腥味的O型血。

    "地下管网改造图纸。"江瑶的平板电脑映出市政工程蓝图，闪烁的红点与船王集团写字楼重叠，“潮汐池排水系统直通码头11号仓库。”

    孟清棉签采集的血渍在试纸上晕出双环状痕迹："抗凝血剂与船用涂料稀释剂配比相同。"她将样本贴近鼻尖时，记忆突然闪回吴尚尸检现场——那截蓝色缆绳的横截面也有这种苦杏仁味。

    警笛声由远及近，增援部队的探照灯刺破冰雾。凶手趁机撞碎侧窗玻璃，却被段言预判性地射中右肩。弹头擦过防辐射服的嗤响中，孟清看到对方后颈浮现的疤痕形状——正是船锚图腾的简化版。

    "三度灼伤增生。"她的专业判断脱口而出，“只有高温蒸汽管道事故会造成这种…”

    段言突然拽着她扑向右侧，原本站立处的冰层轰然塌陷。漩涡中浮起的铁箱表面，船王集团的LOGO正在放射性物质侵蚀下剥落。宋阳的撬棍别开生锈锁扣时，二十七个贴着生物危害标志的样本瓶随潮水翻滚碰撞。

    "儿童乳牙。"孟清镊起瓶中泛着荧光的牙齿，"牙釉质检测显示锶-90超标三百倍。"她翻转标签的手顿了顿，“采样日期是船王儿子自杀前一周。”

    江瑶突然将手机举到众人面前，直播画面里环保局长正在码头微笑剪彩："蓝礁工程顺利竣工…"他身后新栽的珊瑚丛中，隐约可见缠绕着蓝色缆绳的儿童塑料手环。

    "马上联系疾控中心！"段言对着对讲机吼叫时，孟清已经划开辐射检测仪外壳。她将两节电池反向接入电路，飙升的数值让所有人屏住呼吸——码头此刻的辐射量足以在半年内诱发骨癌。

    警车冲开记者包围圈时，孟清看到车窗外掠过的抗议横幅。抱着白血病患儿的母亲跪在雪地里，褪色的"还我碧海蓝天"标语与凶手身上的环保组织臂章使用同种染料。

    码头仓库的卷帘门被气焊切开，二十台冷冻柜组成的矩阵在月光下冒着寒气。段言踢开第三个柜门的瞬间，成堆的海洋生物尸体倾泻而出，每具尸体鳍部都钉着带编号的船锚铁牌。

    "实验对照组标记。"宋阳的紫外灯扫过铁牌数字，"与儿童血样编号连续。"他的测量尺停在某个爪痕处，“马来穿山甲的抓痕间距，和船王别墅保险柜上的痕迹一致。”

    孟清突然冲向最内侧的冷冻柜，防护靴在结霜地面划出尖锐声响。她颤抖的指尖抚过柜门上的刻痕——那是医学院实验室独有的样本编号格式，第七位校验码正是她当年的学号。

    "非法人体实验…"江瑶的声音被柜门开启的液压声淹没。白雾散去的刹那，段言的手电光照亮了五十支陈列整齐的血清试管，标签上的日期链接着船王集团每个重大工程的中标日。

    孟清用虹膜识别器解开加密抽屉时，解剖刀险些划破密封袋。泛黄的实验记录显示，三年前开始，每个涨潮日都有"志愿者"被注射不同浓度的放射性制剂。家属签字栏的指纹，与环保组织收到的匿名举报信蜡封完全重合。

    "涨潮时血液循环加快。"她的笔尖戳破记录纸，"方便观察毒素扩散路径。"纸屑飘落在段言掌心的警官证上，遮住了船王儿子自杀当天他亲手盖的"结案"章。

    码头突然响起游轮汽笛声，探照灯扫过甲板上的集装箱。孟清看到起重机吊索的蓝色涂层正在剥落，与系列凶案中的缆绳碎屑如出一辙。宋阳的激光测距仪显示，货轮吃水线比注册数据低两米——这意味着三分之一的载货量神秘消失。

    "声东击西。"段言扯开防弹背心，露出锁骨下方的手术疤痕——那是船王儿子葬礼当天中的黑枪。他对着海事局内线怒吼：“立刻拦截出港货轮，重点检查医疗废物运输许可！”

    孟清蹲在潮湿的甲板上，棉签擦拭吊机齿轮间的绿色黏液："含叶绿素的转基因海藻提取物。"她将样本滴入便携质谱仪，“能加速放射性物质代谢，这是…”

    "抗癌药的核心成分。"江瑶亮出手机里的专利文件，“三年前被船王集团收购的生物科技公司，上月刚获得绿色通道审批。”

    货轮底舱传来重物落水声，孟清跟着段言冲下舷梯时，看到二十个密封桶正在沉入漆黑的海底。她抢过潜水员的GoPro，画面最后定格在某只铁桶的警告标志——三个船锚组成的放射性符号，正是凶手留在死者身上的印记。

    海警船将货轮包围时，孟清正用液氮冷冻最后一批样本。她抬头望向驾驶舱，船长摘下白手套的动作露出腕间的烫伤疤痕，形状与实验记录里某个"志愿者"的胎记分毫不差。

    "立即疏散三公里内居民！"段言砸碎消防栓取出防毒面具，却发现输水管里流淌着荧蓝色液体。孟清将试纸浸入水中的瞬间，检测仪发出了比在海洋馆更尖锐的警报——放射性物质已渗入城市供水系统。

    抗议人群的哭喊声中，孟清看到那个白血病患儿的呼吸面罩正在融化。她冲下舷梯时，防护服被铁钉划破的裂口灌进咸涩的海风。段言用身体挡住飞溅的腐蚀性液体时，两人倒映在污水中的面容，与三年前在喷泉池争吵时的倒影渐渐重叠。

    潮水涨到最高点时，海底突然浮起成片的银色胶囊。孟清捞起一颗捏碎，里面的芯片显示着实时辐射数据。她突然明白那些消失的货物去了哪里——每个胶囊都是移动的污染源，随着洋流将死亡带往整片大陆架。

    货轮底舱的暗门在此刻弹开，涌出的不是罪犯而是成群迁徙的玳瑁龟。它们背甲上发光的追踪器，正将污染海域坐标同步到全球环保监测网。孟清在最大那只海龟的鳍状肢上，看到了用激光刻制的罗马数字VII——第七个殉道者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