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寺废墟的晨雾裹着檀香余烬，沈之禾的绣鞋碾过焦黑瓦砾。天奇官袍残破的衣摆扫过断壁残垣，昨夜契约纹灼烧的痕迹在颈间若隐若现。

    "少卿大人三年前曾在太常寺当值？"沈之禾骨刀挑起半截青铜锁链，链环上蚀刻的星宿纹与天奇背上妖纹严丝合缝，"这镇妖链的缺口，倒像是被至阳之血融化的。"

    天奇广袖卷着晨风拂去祭坛积灰，三足青铜鼎突然嗡鸣震颤。鼎身缠绕的锁链如活蛇游走，鎏金契约纹突然自沈之禾掌心窜出，化作符咒缚住躁动的青铜鼎。

    龙悦在识海轻笑："小郎君的血能镇妖，倒省了本座不少力气。"

    话音未落，青铜鼎突然爆出刺目青光。沈之禾鎏金瞳孔映出骇人景象——鼎内浮现的幻象中，三年前身着太常寺丞官服的天奇正在祭坛刻录星宿图。夜半更漏响时，他竟割破手腕将血滴入青铜鼎！

    "沈姑娘可知《太常令》？"天奇指尖拂过鼎身裂纹，昨夜新愈的伤口又渗出血珠，"三年前七月十五，太常寺四十九位官员在此血祭镇妖，活下来的..."他转身时晨曦染红衣襟，"只剩本官。"

    沈之禾骨刀突然嗡鸣示警，废墟深处传来瓦砾滚动声。她旋身掷出三枚银针，钉住窜过残垣的白影——竟是只通体雪白的狐狸，额间生着鎏金莲花印。

    "青丘的探子倒是勤快。"龙悦在识海冷笑，借她指尖结出真言印。白狐突然口吐人言："龙君命奴家传话，若想解开九婴噬魂阵..."

    天奇剑鞘突然抵住白狐咽喉："青丘何时与钦天监勾连了？"他官靴碾碎白狐尾尖的青铜铃铛，铃内滚出半枚星宿盘残片，与昨夜黑袍人持有的如出一辙。

    沈之禾俯身拾取残片，鎏金契约纹突然灼痛。残片触及掌心血痕的刹那，太常寺废墟突然地动山摇。三足青铜鼎轰然倾倒，鼎底露出条幽深密道，腥风裹着婴啼扑面而来。

    "看来有人给我们指了明路。"她指尖燃起符火，火光映出密道石壁的星宿图。天奇突然握住她手腕，至阳之气渡入灵台："沈姑娘的幻颜术，倒是比三日前精进许多。"

    沈之禾眼尾朱砂痣突突跳动。昨夜为掩盖龙角施的幻术，竟被这厮看穿了？

    密道尽头是座雕满河图的青铜殿，四十九盏长明灯映着壁上血书。沈之禾抚过斑驳字迹，轻声念道："...岁在癸卯，荧惑守心，四十九人血饲河图..."她忽然转身，"少卿大人当年，是第四十九个祭品？"

    天奇广袖扫开蛛网，露出祭坛下暗格。鎏金契约纹突然暴起，将他拽向暗格中封存的青铜匣。沈之禾骨刀劈开契约纹的刹那，青铜匣自动开启——里面竟是半卷染血的《太常令》！

    龙悦在识海倒吸冷气："这书卷附着往生咒，快..."

    话未说完，青铜殿突然响起编钟轰鸣。四十九盏长明灯齐齐熄灭，黑暗中浮起四十九道血色虚影。天奇官印掷出化作金甲神将，却见那些虚影齐齐跪拜："恭迎少主归位！"

    沈之禾鎏金瞳孔骤缩。虚影跪拜的方向，天奇背上星宿图正与青铜殿穹顶的河图共鸣。他手中《太常令》无风自动，泛黄纸页显现出暗红批注——字迹竟与三年前的他完全一致！

    "原来少卿大人是妖蛟转世。"她骨刀抵住他后心，"难怪能驾驭河图洛书纹。"

    天奇突然反手扣住刀锋，鲜血顺着骨刀纹路蜿蜒："沈姑娘现在才发觉？"他转身时星宿图流转如银河，"三年前血祭，为的就是用四十九道至阳魂魄镇压我体内妖脉。"

    沈之禾喉间涌上腥甜。龙悦在识海结印的速度越来越快，这具身体开始浮现龙鳞纹。天奇突然将她拉入怀中，至阳之气压制住暴走的灵力："沈姑娘每次灵力反噬，都要靠在本官怀里才能平息么？"

    青铜殿突然剧烈震颤，四十九道虚影化作血雾涌入天奇体内。沈之禾望着他渐生龙角的额角，忽然想起归墟中那具刻着自己生辰八字的妖蛟骸骨。

    "你早知我是..."

    "沈之禾三日前就死了。"天奇指尖拂过她眼尾朱砂，"现在站在这里的，是连契约纹都藏不住龙气的..."他忽然低头，龙角擦过她耳畔，"...偷渡人间的龙君大人。"

    殿外突然传来环佩叮当，十八名青衣术士破门而入。为首者举起钦天监令牌："奉监正之命，请少卿大人赴观星台..."话音未落，天奇广袖卷起罡风，令牌化作齑粉。

    "告诉你们监正，"他星宿图流转如刃，官袍在灵压下猎猎作响，"太常寺的债，本官亲自去讨。"

    沈之禾望着他背影轻笑。骨刀突然化作游龙缠住他手腕："少卿大人莫急，先把契约纹的事说清楚。"她指尖点在星宿图某处，"这里，为何刻着我的生辰八字？"

    朝阳穿透废墟残瓦时，钦天监观星台传来钟鸣。沈之禾望着天奇在晨曦中渐生的龙角，忽然听见龙悦在识海叹息："丫头，我们好像惹上了不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