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挟着咸涩的海风漫过甲板，沈之禾望着天奇心口与自己重叠的契约纹，骨刀尖在官袍上洇开朱砂似的血痕。龙悦在识海轻笑："至阳之体的血可破百邪，丫头不如多取些..."

    "沈姑娘的刀若是再偏半寸，"天奇握着她的手腕突然发力，官袍下肌肉虬结如盘龙，"本官恐怕要落个殉职的美名。"鎏金契约纹顺着相触的肌肤蔓延，竟在二人之间织就细密的金网。

    海底青铜鼎突然发出轰鸣，九道水柱冲天而起。沈之禾挣脱桎梏跃上桅杆，鎏金瞳孔映出骇人景象——每尊鼎内都浮着具玉化婴尸，脐带缠绕成诡异的星宿图。

    "是血月噬魂阵！"龙悦在识海厉喝，"快取他心头血..."

    话音未落，海面突然裂开巨大漩涡。钦天监楼船甲板上走出个戴青铜面具的黑袍人，手中经幡挥动间，玉化婴尸齐齐睁开空洞的眼眶。沈之禾喉间涌上腥甜，腕间契约纹如烙铁般灼烧。

    天奇广袖卷着罡风将她护在身后，官印掷出时化作金甲神将："沈姑娘可听说过太常寺三年前失踪的《河图注》？"剑气斩断袭来的脐带，黑血溅在船帆上腐蚀出星宿图案。

    沈之禾骨刀劈开缠向桅杆的脐带，忽然想起昨夜在归墟看到的壁画——太常寺祭坛下镇压的妖蛟骸骨，额间同样嵌着青铜星宿盘。那些脐带缠绕的轨迹，竟与天奇背上妖纹分毫不差！

    海浪突然平息如镜，漩涡中升起座雕满星宿的青铜台。黑袍人摘下面具的刹那，沈之禾瞳孔骤缩——这张脸竟与三日前暴毙的太常寺丞有七分相似！

    "少卿大人好眼力。"黑袍人指尖缠绕着血红脐带，"可惜《河图注》早被炼成这九婴噬魂阵。"他袖中飞出十八盏青铜灯，每盏灯芯都跳动着幽蓝婴火。

    天奇突然揽住沈之禾的腰跃下桅杆，官靴踏碎最近那盏青铜灯。灯芯爆裂时窜出的幽火竟化作哭嚎的婴灵，直扑沈之禾眉心。龙悦在识海结印，鎏金咒文自她眼尾朱砂痣蔓延成网。

    "借你阳气一用！"沈之禾反手扣住天奇命门，至阳之气灌入灵台的刹那，骨刀爆出刺目华光。刀锋划过之处，婴灵惨叫着化为青烟。黑袍人突然大笑，剩余青铜灯齐齐坠入海中。

    海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九尊青铜鼎开始缓缓旋转。沈之禾望见鼎内玉化婴尸的脐带正与天奇背上妖纹共鸣，鎏金契约纹竟开始吞噬他的精血！

    "快松手！"龙悦在识海怒吼，"契约要反噬了..."

    天奇突然握住她执刀的手，引着刀尖刺入自己心口。滚烫的心头血顺着骨刀纹路蔓延，契约纹爆发出耀目金芒。沈之禾瞳孔中的鎏金色几乎要灼穿雾气，看见他官袍下渐渐浮现完整的河图洛书纹。

    "原来少卿大人就是阵眼。"黑袍人笑声陡然尖利，十八盏青铜灯自海底升起，"可惜这至阳之体，今日要成祭品了！"脐带突然缠满天奇四肢，将他拽向旋转的青铜鼎。

    沈之禾骨刀脱手化作游龙，斩断脐带的瞬间却被更多妖纹缠住。龙悦在识海结印的速度越来越快，这具身体开始渗出细密血珠。天奇在漩涡中回首，鎏金契约纹突然蔓延至他眉眼。

    "沈之禾！"他第一次唤她全名，染血的官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若我今日葬身于此..."话未说完，青铜鼎内突然伸出无数玉化手臂，将他拖入鼎中！

    海底传来震耳欲聋的钟声，九尊青铜鼎轰然闭合。沈之禾喉间涌上铁锈味，龙悦的灵识在识海发出凄厉龙吟。她望着掌心渐淡的契约纹，突然咬破舌尖在虚空画出血符。

    "以吾之名，召令九幽！"鎏金咒文自她七窍涌出，海面霎时凝结成冰。骨刀所化游龙撞向青铜鼎的刹那，鼎身浮现的河图洛书纹竟与天奇背上妖纹重叠。

    冰面突然炸裂，天奇破鼎而出。他官袍尽碎，裸露的胸膛上蜿蜒着完整的星宿图，契约纹与妖纹纠缠成耀目的金红色。黑袍人惊恐后退："怎么可能...你怎么能驾驭河图..."

    话音未落，天奇已闪现在他身后。染血的手掌贯穿黑袍人胸膛，掏出的却不是心脏，而是块雕着星宿的青铜残片。沈之禾瞳孔骤缩——这残片与太常寺祭坛下的妖蛟骸骨如出一辙！

    "三年前太常寺大火，"天奇捏碎青铜残片，星辉自指缝流泻，"你们用《河图注》炼妖时，可曾想过星宿反噬？"黑袍人化作飞灰前，突然朝着沈之禾诡笑："你以为他真是凡人？"

    海浪平息时，朝阳正跃出海面。沈之禾望着天奇背上渐渐隐去的星宿图，骨刀抵住他心口："少卿大人是否该解释下，为何太常寺的镇妖纹会出现在你身上？"

    天奇握住刀尖，尚未愈合的伤口又渗出血珠："沈姑娘可愿随我去趟太常寺废墟？"他指尖沾血在她掌心画了道符咒，"那里藏着比归墟更重要的秘密。"

    晨雾忽然扭曲成镜面，映出座残破的宫殿群。沈之禾望见废墟中央那尊三足青铜鼎，鼎身缠绕的锁链竟与契约纹同源。龙悦在识海轻笑："丫头，我们怕是撞破了个延续百年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