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边缘，一处废弃的旧货市场里，另一个世界正在苏醒。

    这里，就是江城的“鬼市”。

    没有霓虹闪烁，只有一盏盏昏黄的马灯或充电灯泡，散落在各个地摊上，光线幽暗，将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如同鬼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泥土、旧木头、铜锈和汗液的古怪气味。

    人影幢幢，摩肩接踵，但整个市场却诡异地安静，人们都压低了嗓音，交谈声、讨价还价声都像是蚊蚋的嗡鸣，透着一股子神秘和紧张。

    这里是骗子和高手的乐园，也是捡漏和打眼的天堂。一夜暴富的神话和倾家荡产的悲剧，每晚都在这里同时上演。

    王胖子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整个人都绷紧了，像一只受惊的鹌鹑。

    “林……林哥，这……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感觉阴森森的，跟拍鬼片似的。”

    他紧紧跟在林幕身后，手心里全是汗，眼睛不安地四处乱瞟，看谁都像是要从兜里掏刀子的坏人。

    林默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语气轻松地说道：“怕什么？这里就是鬼市。白天是人做生意，晚上，就是‘鬼’做生意。来这里的人，要么是东西来路不正，不敢见光；要么是自诩高人，想来捡漏发财。记住，在这里，只看东西，不问来路，更不问人。”

    “那……那这里的东西都是真的吗？”王胖子看着那些地摊上五花八门、看上去都很有年代感的瓶瓶罐罐，好奇地问。

    林默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真的？十件里面有九件半是假的，剩下那半件，还得看你有没有那个眼力和命去拿。”

    他拍了拍王胖子的肩膀，继续道：“你今天就跟在我后面，多看，多听，少说话。尤其是不要对任何东西表现出兴趣，明白吗？在这里，你的眼神，比你的钱包更容易出卖你。”

    “哦哦哦，我明白了，林哥！”王胖子用力点头，把林默的每一句话都当成了圣旨，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连呼吸都放轻了。

    与王胖子的紧张不同，踏入鬼市的林默，却像是鱼儿回到了水里，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他没有像周围那些“淘宝客”一样，打着手电筒，拿着放大镜，蹲在摊位前一件一件地仔细研究，恨不得把每个物件都看出花来。

    他只是双手插在口袋里，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在一个个地摊前缓步走过。

    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那些琳琅满目的“古董”，但实际上，他根本没怎么用眼睛去看。

    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双眸深处，闪烁着一种常人无法察觉的异样光芒。

    自从踏入炼气期，他的五感，尤其是嗅觉，得到了极大的强化。

    此刻，在他鼻端，空气中那股混杂的气味被分解成了成千上万种不同的信息。

    新仿瓷器上化学药剂的刺鼻味，做旧青铜器上强酸腐蚀的酸臭味，老木头自然腐朽的沉香味，出土古玉上带着的土腥味……无数的气味交织在一起，在他脑中形成了一幅立体的“气味地图”。

    他就像一位经验最丰富的猎人，在纷繁复杂的丛林中，耐心寻找着属于他那头猎物的独特气息。

    王胖子跟在后面，看得一头雾水。他发现林默走路的姿势很奇怪，鼻子总是在空气中轻轻地翕动，好像在闻什么味道。

    “林哥，你在闻什么呢？”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小声问道。

    “闻钱的味道。”林默头也不回地答了一句，让王胖子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几乎逛遍了半个鬼市。林默的脚步始终没有停顿，那些在别人眼中可能是“宝贝”的东西，在他这里，连让他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王胖子觉得腿都快走断了，怀疑林哥是不是在带他饭后散步的时候，林默的脚步，突然在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停了下来。

    这个摊位偏僻至极，连一盏照明的灯都没有，只能借着旁边摊位的余光，勉强看清地上铺着的一块破麻布。

    麻布上，胡乱堆放着一堆锈迹斑斑的破铜烂铁，有断了柄的铁锄头，有烂了边的铜盆，还有一些看不出原来样貌的铁疙瘩，看上去就像是从哪个建筑工地上捡来的废品。

    摊主是个瘦得像猴一样的老头，穿着一件满是油污的旧棉袄，蜷缩在一张小马扎上，脑袋一点一点的，正打着瞌睡，口水都快流到了胸前。

    整个摊位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穷酸气，别说淘宝客了，就连收破烂的经过，恐怕都得嫌弃地绕着走。

    王胖子看着这堆垃圾，实在不明白林哥为什么会停在这里。

    然而，林默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引了一样，牢牢锁定在了那堆破烂的中间。

    那里，有一只沾满了干涸泥土和厚厚铜锈的香炉。

    那香炉只有巴掌大小，三足鼎立，造型古朴，但因为被污垢和锈迹覆盖，看上去和旁边那些废铁没什么两样，甚至更不起眼。

    但在林默的“嗅觉”里，这只香炉却散发着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息。

    那是一股极其复杂的复合气味。

    有深埋地底千年，与泥土交融的厚重土腥气；有青铜历经岁月，自然氧化生成的金属芬芳；更有一种……若有若无，却仿佛能穿透灵魂的特殊香料气息！

    那香料的气味，林默太熟悉了！

    那是“凝神香”！

    一种在修真界用来辅助修炼，静心凝神，驱除心魔的低阶灵香！虽然品级不高，但制作它的几味辅料，早已在地球上绝迹！

    这只香炉，常年被凝神香熏染，其材质早已被灵气浸透，虽然算不上法器，但用来做炼丹的丹炉，或者布置聚灵阵的阵眼，却是绰绰有余！

    这股独特的气味，让他沉寂的心头猛地一动！

    找到了！

    这就是他今晚要找的第一桶金！

    尽管内心已经掀起波澜，但林默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知道，在鬼市这种地方，越是接近猎物，就越要冷静。

    他用脚尖轻轻踢了踢摊主的小马扎。

    “唔……”

    瘦猴老头被惊醒，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看了看林默，又看了看他身后一脸憨厚的王胖子，有气无力地问道：“干……干嘛？”

    林默蹲下身，故作嫌弃地用一根小木棍在那堆破烂里扒拉了两下，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声响。

    他看都没看那只香炉一眼，只是懒洋洋地指着整堆东西，用一种收废品的口吻，不动声色地问道：

    “老头，醒醒，做生意了。”

    “你这一堆破烂，怎么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