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道的另一端，一辆黑色的奥迪A8静静地停在阴影里，与周围混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车窗降下了一半，露出一张清冷绝美的侧脸。

    沈知秋。

    她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观众，冷静地注视着不远处那场由愤怒和背叛引爆的全武行。

    程坤的惨叫，打手们的哀嚎，买家们的怒吼，所有声音都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但她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那双美丽的凤眸里，只有冰冷的分析和洞察。

    她今天伪装成一个普通的买家，混进鬼市，本来的目的，是想亲自摸一摸程坤的底细，看看这个江城地下皇帝的“货源”究竟有多深，为沈家下一步的布局做准备。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看到这么一出精彩绝伦的大戏。

    一个坐在驾驶座，穿着黑色西装的精干男子低声问道：“大小姐，场面已经失控了，程坤完了。我们需要出手吗？或许可以趁机卖他一个人情。”

    “人情？”沈知秋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讥诮，“一个即将被债主撕成碎片的死人，他的人情有什么价值？我们不是来收拾残局的，我们是来看戏的。”

    “看戏？”精干男子有些不解。

    沈知秋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反问道：“阿武，你觉得，今晚这场戏，是谁导演的？”

    阿武思索了片刻，恭敬地回答：“从表面上看，是那个在拍卖会上捣乱的年轻人引爆了一切。他用言语挑起了买家们的疑心，为后续的爆发埋下了伏笔。”

    “说得没错，但他只是舞台上的演员，负责吸引所有观众的目光。”沈知秋的目光穿透夜色，仿佛看到了那个在小酒馆里悠然喝酒的身影，“真正厉害的，是那个藏在幕后的导演，以及那个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完成了‘狸猫换太子’的魔术师。”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赞叹。

    “从闻玉轩的赌局，到今天的拍卖会。先是用一块帝王绿废料，让陈家的一个重要钱袋子一夜破产；现在又用几件赝品，不费一兵一卒，就让陈家在地下交易圈最重要的白手套信誉扫地，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阿武，你现在还觉得，这只是一个巧合吗？”

    阿武的后背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他震惊地说道：“大小姐，您的意思是……这两件事，都是同一个人干的？就是那个叫林默的小子？”

    “除了他，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沈知秋缓缓说道，“程坤的库房防卫有多严密，你我都清楚。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悄无声息地潜入，精准地调换所有压轴拍品，还不留下任何痕迹……他身边那个叫侯三的帮手，绝对是个顶尖高手。一个普通的捡漏小子，怎么可能驱使得了这种人物？”

    阿武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有些发颤：“这……这太可怕了！这个林默，他对江湖手段的运用，对人心的算计，简直……简直就像一个活了几十年的老妖怪！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也是我最想知道的。”沈知秋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和深邃，“我本来以为，他只是一个天赋异禀、运气不错的年轻人，值得我们沈家拉拢或者警惕。但现在看来，我完全看错他了。”

    她的脑海里，林默那张看似人畜无害的脸庞，与今晚程坤那凄惨的下场重叠在一起，让她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以及对未知事物强烈的探究欲。

    这个男人，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浑身都笼罩在迷雾之中。你以为看清了他的一角，他却立刻展现出让你瞠目结舌的另一面。

    “大小姐，那我们现在……”阿武试探着问道。

    沈知秋收回目光，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和平静，但说出的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阿武，我给你一个任务，一个最高级别的任务。”

    阿武立刻坐直了身体，沉声应道：“大小姐请吩咐！”

    “动用我们沈家在江城所有的情报网络，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查！”

    沈知秋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知道这个林默的一切！他从哪里来，他的父母是谁，他这几年都经历了什么，他师从何人，他身边的那个侯三又是什么背景！我要一份详细到他每天吃了几碗饭的报告！”

    “不惜……一切代价？”阿武被沈知秋话语里的决心给惊到了。动用所有情报网络，这通常是应对家族最顶级敌人才会使用的规格。

    “对，不惜一切代价！”沈知秋斩钉截铁地重复道，“我有一种预感，这个林默，将会是江城最大的变数。我们沈家要想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立于不败之地，就必须第一个看透他。他是敌是友，我们必须搞清楚！”

    “是！我明白了！”阿-武重重地点头，立刻拿出加密手机，开始下达一道道指令。

    沈知秋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

    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色的警灯刺破了黑暗，给这场混乱的闹剧画上了一个仓促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