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虚脱的时候，手上的绳子猛地一松！

    成了！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一个浑身湿透、散发着酒气和恶臭的人，从那个狭窄的洞口里，硬生生地拖了出来！

    马天工被拖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像一摊烂泥。他浑身湿透，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和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发紫，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而我，在将他拖出来的那一刻，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我仰面躺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是散了架，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胸口的剧痛。

    我们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躺在洞口，一个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个像刚被抽了筋骨。头顶是灰蒙蒙的天空，耳边只有彼此沉重的喘息声，谁也说不出一句话。

    过了许久，也许是五分钟，也许是十分钟，马天工才缓过劲来。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吐出几口黑色的秽物，然后挣扎着，用胳膊肘撑起上半身。

    他扭过头，看着瘫在一旁的我。他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里面不再有之前那种合作关系中带着的审视和提防，也没有了技术人员面对门外汉时的那种优越感。那是一种劫后余生、发自内心的敬佩和感激，是一种可以托付后背的信任。

    “小川。”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但每个字都无比清晰。

    我累得连眼皮都不想动，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作为回应。

    “我以前……一直觉得你三叔是个了不起的人物。”马天工看着远处的山林，仿佛在自言自语，“他懂得多，心够狠，做事果断。说实话，我佩服他，也有点怕他。我一直以为，你就是个跟在他屁股后面的毛头小子，什么都不懂。”

    他停顿了一下，转回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但是今天，我算是看明白了。他那种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可以随时牺牲任何人。而你……”

    “别说了。”我打断了他，喘了口气，“你在终南山背过我，我欠你的。”

    “不，这不是欠不欠的问题！”马天工的语气激动起来，他撑着坐直了身体，“这不是一报还一报的交易！这是命！是你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是在你亲三叔都放弃我的时候，你没走！”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极其重要的决定，郑重地对我说道：“小川，从今往后，我马天工这条命，就是你的了。上刀山，下火海，只要你一句话，我绝对没有二话！”

    我知道，从他说出这句话的这一刻起，我们成了真正的兄弟。

    我们又休息了一会儿，体力渐渐恢复了一些。我看着那个黑漆漆的洞口，心里憋着一股气。

    “马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我问他。

    “还能怎么办？”马天工苦笑一声，“你三叔他们都走了，我们两个……要不也先回村子，从长计议？”

    “不。”我摇了摇头，从地上一跃而起，“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不能白来一趟，更不能让你白冒一次险！你差点死在里面，我们必须得知道，这洞的尽头到底有什么！”

    马天工愣住了，他看着我，有些犹豫：“可是……就我们两个人？没有你三叔，万一碰到什么机关……”

    “我们有你。”我看着他，眼神坚定，“你是技术担当，论古墓里的门道，你比我三叔只强不弱。至于其他的，我来。”

    马天工看着我眼中的那股劲头，他眼中的犹豫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好！”他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妈的！你说得对！干了！没有他沈观山，我们照样能行！走！”

    我们重新整理了背包里剩下不多的装备。这一次，换成了我在前面开路，马天工跟在后面。

    重新爬进那条狭窄的风道，里面还残留着淡淡的瘴气和浓烈的酒精味。有了之前的经验，我们前进得非常小心。绕过那块差点要了马天工命的岩石后，前面的通道开始变得越来越宽敞。

    又往前爬了大概十几米，手电筒的光照到了尽头。

    风道的出口，连接着一个向下的陡峭斜坡。坡面很光滑，像是被人常年打磨过一样，倾斜角度至少有六十度，下面黑漆漆的，不知道通向哪里。

    “看来，这风道就是为了方便人从上面滑下去的。”马天工分析道。

    “走！”

    我没有犹豫，深吸一口气，身体前倾，顺着那个陡坡就滑了下去。

    失重感瞬间传来，风声在耳边呼啸。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几秒钟，我就重重地落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马天工紧随其后也滑了下来。

    我们站稳脚跟，立刻用手电筒照向四周。当光束驱散黑暗的那一刻，眼前出现的景象，让我们两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们的脚下，是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地下空间。手电的光柱就像一根牙签，根本无法触及到这个空间的边界。

    而在我们面前，是一个更加巨大的深坑，深坑的底部，堆满了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白骨！

    那些白骨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泛着惨白的光。一层压着一层，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许多骸骨都保持着临死前挣扎的姿势，仿佛能听到他们无声的哀嚎。

    “我的老天……”马天工的声音都在发颤，“这……这是个活祭坑！这么多的白骨……粗略一看，至少有上千具！到底是什么样的墓主人，需要用上千条人命来陪葬？！”

    我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胃里翻江倒海。

    就在这时，我的手电光束扫过了白骨堆的中央。

    在那片惨白的骨海中心，盘踞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的东西。它不是白骨，也不是岩石，而是一团庞大的、蜷缩在一起的阴影。

    “那是什么？”我压低声音问。

    马天工也把光束对了过去。两道光柱汇集在一起，我们终于看清了那东西的轮廓。

    那东西像是一条巨蟒，但比我们见过的任何蟒蛇都要粗大。它盘踞在白骨之上，黑色的鳞片在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