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们没能阻止龙啸天，反而把我们的后援给搭了进去。金算盘对我而言，亦师亦友，如果不是他，我根本走不到今天。

    “我操他祖宗！”马天工一拳砸在车窗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龙啸天这个王八蛋！他这是冲我们来的！老金是被我们连累的！”

    三叔靠在后座上，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没有一丝血色，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神里满是痛苦和自责。

    就在这时，开车的那个汉子又开口了，他的声音无比艰涩：“他们……还通过金老板的一个秘密渠道，给我们传来了一段东西。”

    说着，他从副驾驶座上拿过一个加密的平板电脑，递给了我：“这是……点名要给您看的。”

    我接过平板，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播放键。

    屏幕亮起，画面有些晃动，但很快就稳定下来。画面里的人，是金算盘。

    他被绑在一张椅子上，身上穿着的还是那件熟悉的唐装，看起来没有受什么外伤，但脸色却异常难看，眼神里满是疲惫和怒火。

    紧接着，一个声音从画面外传来。那声音很温和，甚至带着一丝笑意，像是一个长辈在对自己晚辈说话。但那声音的内容，却让我浑身的血液都几乎要凝固了。

    “川儿，我的儿子。”

    是龙啸天。

    “我知道你拿到了那个陨铁罗盘。那东西对我很重要，当然，对你而言，它也是你见到我的唯一凭证。”

    画面中的金算盘似乎想说什么，但嘴被封住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用愤怒的眼神死死地瞪着镜头的方向。

    龙啸天的声音继续不紧不慢地响起：“带着它，来南海的‘归墟’见我。你的这位朋友，金算盘先生的性命，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记住，这是我们父子之间的事，我不想伤及无辜。别让我失望。”

    “我等你。”

    视频到此结束，屏幕暗了下去。

    车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南海归墟……”三叔虚弱地开口，眼神却锐利如刀，“他果然找到了那里……上古传说中，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王八蛋！畜生！”马天工的眼睛血红，他死死地盯着我，声音沙哑地问，“小川，你说句话！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握着手里的平板电脑。

    父亲？儿子？

    他用我朋友的命，来逼我就范。他还用这种世界上最恶心的称呼，来侮辱我。

    我缓缓抬起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荒漠，一字一句地说道：“去南海。”

    我们暂时在洛安城外的一处秘密安全屋里安顿了下来。这是金算盘提前准备的据点之一，没想到现在却成了我们这些丧家之犬的临时避难所。

    屋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龙啸天的那段视频，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上。去，是九死一生的陷阱。不去，金算盘必死无疑。

    “去南海？就我们这几个人，去给他送菜吗？！”马天工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我他娘的不是怕死！可这么傻乎乎地冲过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那不是救人，是添堵！到时候老金没救出来，我们几个再全折在那儿！”

    他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老虎。

    “龙啸天那个老杂种，他明摆着就是在那个叫‘归墟’的鬼地方，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小川你自投罗网！我们不能上这个当！”

    “那我们能怎么办？！”阿雅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她抓着我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了我的肉里，“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金老板去死吗？他是因为我们才被抓的！”

    “我没说不管老金！”马天工吼了回去，眼睛都红了，“可我们得从长计议！至少得搞清楚‘归墟’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他手里有多少人！就这么两眼一抹黑地冲过去，别说救人了，我们可能连龙啸天的面都见不着！”

    “从长计议？我们还有时间吗？”阿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龙啸天会给我们时间吗？他只说让你带着罗盘去见他，多等一天，金老板就多一分危险！”

    她转过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和恐惧：“沈川，你别去，好不好？这根本就是个针对你的陷阱！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一定会有别的办法的！”

    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她害怕，她怕我像在巴蜀神庙，像在通天塔里那样，再一次从她面前消失。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角落里的三叔。

    从进了这个屋子开始，他就一言不发。他靠在墙边，正用一块布，极其缓慢、极其专注地擦拭着他袖中的一把短刃。刀刃很薄，很亮，映出他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和他紧紧锁住的眉头。

    他的动作很稳，一下，又一下，仿佛屋里激烈的争吵声都与他无关。但我知道，他内心的矛盾和挣扎，比任何人都要剧烈。

    马天工说得对，这是陷阱，不能硬闯。阿雅说得也对，金算盘危在旦夕，我们没有时间。

    就在他们争执不休的时候，我终于开口了。

    “都别吵了。”

    我的声音很平静，却让马天工和阿雅都瞬间安静了下来，齐齐看向我。

    我轻轻地拍了拍阿雅的手，示意她安心，然后看向马天工，说道：“马哥，你说得对，这确实是个陷阱，龙啸天肯定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我又看向阿雅，语气温和了一些：“你担心的也没错，这一去，九死一生。”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三叔那把锋利的短刃上。

    “但是，我们必须去。”

    “小川！”马天工和阿雅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你们听我说完。”我打断了他们，“这已经不仅仅是为了救金老板了。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我们不去，会怎么样？”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陌生的街道。

    “如果我们不去，金老板必死无疑。而龙啸天，他会毫无阻碍地完成他的计划。陈平临死前说，龙啸天找到了陨石的核心，他想成为新的‘神’。没人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但绝对是一场无法想象的灾难。我们不能因为害怕陷阱，就放任这一切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