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身，目光依次扫过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个人。

    “三叔，”我先看向角落里的沈观山，声音有些沙哑，“你养了我十五年，教我本事，给我一个家。这份恩情比天还大，我沈川这辈子都还不清。”

    我又转向满脸焦躁的马天工：“马大哥，在神庙的通风道里，你把活命的机会让给我。这份兄弟情，我记在心里。”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阿雅身上，她的眼眶通红，正死死地咬着嘴唇。我心中一痛，声音也放轻了许多：“阿雅，你为了我，家没了，族人也散了。这份情谊，我不知道该怎么还。”

    我深吸一口气，环视着他们。

    “还有金老板，他更是因为我们才被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因我而起。我爹的债，我惹下的祸，所以，必须由我去了结。”

    “小川，你别这么说！这跟你没关系！”马天工急切地反驳。

    “不，有关系。”我摇了摇头，打断了他，“龙啸天是我的亲生父亲，这是我无法改变的事实。但道不同，不相为谋。他要成他的神，我要救我的朋友，也要阻止他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我说完，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三叔擦拭刀刃时，布料摩擦金属发出的轻微“沙沙”声。

    过了好一会儿，那声音停了。

    三叔缓缓地站了起来。他将那把短刃收回袖中，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到我面前，抬起手，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小子。”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没给咱们观山太保丢人。”

    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要去，咱们就一起去。我沈观山的师门，出了龙啸天这么个孽障，清理门户，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也该由我，亲手了结了他。”

    “说得对！”马天工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他娘的，怕个鸟！之前在通天塔，我们连死都不怕，现在还怕他一个老杂种布下的口袋阵？大不了一死！能跟兄弟们死在一起，也算值了！小川，算我一个！”

    阿雅也走到了我的身边，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有些凉，但握得很用力。我抬起头，看到她通红的眼睛里没有了泪水，只剩下一种无法动摇的坚定。

    她什么也没说，但她坚定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在这一刻，我感觉我们四个人，像是在惊涛骇浪中，被一根无形的绳索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好。”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既然决定了要去，我们就立刻开始准备。”

    “怎么准备？”马天工问道，“我们现在两眼一抹黑，连‘归墟’在南海哪个旮旯都不知道。”

    “老金虽然被抓了，但他留下的海外关系网还在。”三叔沉声说道，“他手下有个心腹，叫老鬼，专门负责这些见不得光的渠道。小川，你联系他，他会帮我们。”

    “好！”我立刻拿出金算盘给我的那个加密电话，“我们需要什么？”

    “一条船。”三叔的思路清晰无比，“专门跑南海航线的远洋渔船，越大越好，越不起眼越好。花重金包下来，船上的人越少越好。”

    “还要武器！”马天工补充道，“上次的家伙都丢在沙漠里了。这次去的地方，肯定比黑水城更凶险，我们得把牙齿武装到最尖！”

    “没错，”我点头同意，“钱不是问题，聚宝阁这些年积攒的家底，足够我们用了。告诉老鬼，把市面上能弄到的最好的武器、弹药、还有专业的潜水设备，一样都不能少，全部送到船上去。”

    计划很快就定了下来。

    在等待老鬼消息的几天里，我们也没有闲着。三叔和我，将那块从通天塔祭坛上拿回来的陨铁罗盘放在桌上，旁边摊开了所有观山太保一脉流传下来的、关于“归墟”的零星记载。

    那罗盘入手冰凉，上面刻满了比星图还要繁复诡异的纹路，中央的指针，在没有磁场干扰的情况下，竟然在微微地颤动着，似乎在感应着某个遥远的方向。

    “三叔，这上面的纹路，像是一种星图，但又完全对不上。”我研究了半天，只觉得头昏眼花。

    “这不是星图，是海图。”三叔指着其中一处螺旋状的标记，眉头紧锁，“是上古时期，人们凭借对洋流和地磁的理解，绘制出的深海地图。你看这里……”

    他指着一本泛黄的古籍上的一行小字。

    “观山秘录上对‘归墟’的记载只有八个字……”三叔的声音无比凝重，“‘南海之眼，众水之归’。”

    我看着古籍上那八个字，又看了看桌上那块纹路诡异的陨铁罗盘，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三叔，这说得也太玄乎了。一个会移动的无底洞？这要怎么找？”

    “如果好找，那就不叫‘归墟’了。”三叔的手指在泛黄的书页上缓缓划过，“根据观山太保的秘录记载，归墟的出现，与天象、地磁、洋流三者息息相关。它就像是这片大海的呼吸，只有在特定的时间，才会张开它的‘嘴’。我们手里的这块罗盘，就是唯一的钥匙。”

    “狗屁的钥匙！”马天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玩意儿上面的指针就跟喝醉了酒一样乱晃，靠它找路，我们别是直接开到龙王爷的裤裆里去了！”

    “它不是乱晃。”三叔摇了摇头，指着墙上我们临时绘制的南海星图，“你仔细看，罗盘指针每一次的轻微偏转，都对应着天上星辰位置的变化。古人认为，天星引动地气，地气搅动海流。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出这个规律，计算出下一次‘天星归位’，也就是归墟开启的时间和坐标。”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三个人几乎没有合眼。三叔负责解读观山秘录，我负责对照星图和罗盘，记录下每一个细微的数据变化，而马天工……他负责骂骂咧咧地给我们端茶送饭，顺便把那些复杂的计算结果复核一遍。

    终于，在第五天的凌晨，我将最后一个坐标点标记在了海图上。

    “找到了！”我激动地喊了一声。

    三叔和马天工立刻凑了过来。

    “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