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

    马天工的嘶吼，被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彻底吞没。

    “轰——！”

    我下意识地将阿雅死死护在身下，用后背抵挡着扑面而来的冲击波。整个封闭的金属空间，亮如白昼！那颗高爆手雷的威力，在能量接口的核心处被无限放大，掀起了一场毁灭性的能量风暴！

    光芒散去，世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抬起头，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个巨大的容器，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芒，变得暗淡无光。里面那个曾经不可一世，自称为“神”的“太一”，彻底停止了所有的活动，凝固成了一具毫无生气的、丑陋的标本。

    悬挂在半空中，追杀我们的上百条机械触手，也在同一时间失去了所有能量，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噼里啪啦地无力垂落，砸在地上，变成了一堆废铁。

    赢了……

    我们，赢了。

    “老李……”马天工跪在地上，看着李援朝最后消失的地方，那个已经被炸成一团焦黑废墟的能量接口，双拳狠狠地砸在地上，“操……你他妈的……”

    我和阿雅默默地走到他身边，看着那片狼藉，久久无语。

    烟尘，还在空中弥漫。

    “我……我甚至都还不知道他的全名叫什么。”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李援朝。”马天工低着头，声音闷得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路上他跟我说的。援，援助的援。朝，朝代的朝。他说，这是他父母给他取的名字，一辈子的信念。”

    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是我从未见过的脆弱。

    “他就是个书呆子，一个搞研究的……他本来不该死在这里的……操！”

    阿雅轻轻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低声说道：“不，他是一位真正的英雄。他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我们所有人，保护了外面的世界。”

    是啊，英雄。

    我们向着那片废墟，深深地鞠了一躬。

    没有墓碑，没有悼词，但这位我们甚至还不算熟悉的学者，却用自己的生命，为我们赢得了生机。这份敬意，发自肺腑。

    “轰隆……咔嚓……”

    就在这时，整个空间突然又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头顶的金属天花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道道巨大的裂缝正在蔓延，不断有金属碎块和粉尘掉落下来。

    “不好！”我脸色一变，“能量核心被彻底摧毁，这里的结构支撑系统也完蛋了！这个鬼地方要塌了！”

    马天工猛地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脸，恢复了往日的狠劲：“那还等什么？赶紧跑路！老子可不想给这个外星狗屎陪葬！”

    “等等！”我快步冲到李援朝的装备包旁，从里面拿出了一本被冲击波震得有些破损的研究笔记，“我们必须带上他的东西！这是证据，也是他的遗物！”

    “没错！”马天工点了点头，捡起了地上那副已经碎裂的眼镜，“走！我们带李研究员……回家！”

    我们不再犹豫，转身顺着原路，拼命地向外跑去。

    一路上，我们看到了许多之前追杀我们的、被“太一”改造过的史前生物。

    那头巨大的霸王龙，此刻僵硬地倒在通道中央，电子义眼已经彻底熄灭。那些成群的迅猛龙，也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生命迹象。

    整个地下世界，随着“太一”的死亡，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生物坟场。

    场面，触目惊心。

    “我的天……”马天工看着这些生物身上裸露出来的机械结构和能量管线，忍不住骂道，“这狗东西到底制造了多少这种怪物？要是让它们跑出去……”

    他没再说下去，但我们都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我看着这一切，终于彻底明白了，为什么观山太保的祖训，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毁灭“长生”的秘密。

    “现在我懂了。”我停下脚步，看着一头倒毙的剑齿虎，喃喃自语道。

    “懂什么了？”阿雅喘着气问我。

    “懂了为什么观山一脉的祖师爷，当年宁愿背负骂名，也要毁掉所有关于这里的线索。”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因为这种力量，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它带来的不是永生，也不是神迹。一旦失控，带来的，就只有毁灭。”

    当我们三个浑身是血、狼狈不堪地从坑洞里爬出来时，整个地面基地瞬间拉响了最高警报。

    负责人是一位肩膀上扛着星的中年男人，他看到我们，尤其是看到我们只有三个人时，脸色骤变。

    “沈川同志！你们总算出来了！下面情况怎么样？李研究员呢？”他快步上前，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马天工一把将头上的战术头盔摔在地上，眼圈通红，声音嘶哑地吼道：“别他妈问了！老李他……回不来了！”

    负责人的身体猛地一僵，他身后的警卫员们也全都沉默了。

    我将那本破损的笔记，和马天工捡到的那副碎裂的眼镜，郑重地交到负责人手里。

    “领导，‘太一’已经被彻底摧毁了。”我的声音异常平静，“李研究员为了炸毁它的能量核心，牺牲了自己。这是他的遗物，还有他最后的研究记录。”

    负责人接过那本笔记，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对着我们，庄严地敬了一个军礼。

    “我代表国家，代表人民，感谢你们。也请你们放心，李援朝同志的牺牲，我们绝不会忘记。我们会为他追授烈士荣誉，他的家人，国家会照顾好。”

    “他是个英雄。”阿雅轻声说，“他该得到这一切。”

    “关于‘天池一号’坑洞……”负责人看向我们。

    “我们会烂在肚子里。”我替他说了下去，“那下面的一切，就让它永远地被埋葬吧。”

    负责人点了点头：“相关部门会立刻对这里进行永久性封存。这里的一切，都将被列为国家最高机密。三位，国家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你们想要什么奖励和荣誉，都可以提。”

    马天工摆了摆手，意兴阑珊地说：“荣誉是老李用命换来的，我们受不起。至于奖励……就算了吧。我们只想回家，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我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们的要求只有一个，让我们回家。”

    事情结束后，我们拒绝了官方安排的疗养和一切荣誉，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洛安，回到了我们那间小小的“观山雅筑”。

    推开店门，闻着熟悉的、混杂着旧书和木头味道的空气，我们三个人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