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羽碎片……”我咀嚼着这个词，“所以，你手里的这两块，只是其中一个‘玄羽’的碎片？”

    “是。世世代代，我们都以为自己守护的是打开某个宝库的钥匙。每一代人都活在恐惧和不安里，大部分都死于非命，没几个能活过四十岁。就像是被诅咒了一样。”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斤重担，“我以为，只要我来到这里，找到另一半碎片，完成祖先的遗命，就能知道这一切的真相，或许……或许就能找到破解这个家族诅咒的办法。”

    她自嘲地笑了笑，眼圈微微泛红。

    “现在看来，我真是太天真了。”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我没有找到任何破解诅咒的办法。所谓的线索，到这里就断了。我只知道我拿到了一个叫‘玄羽碎片’的烫手山芋，而外面，有一整个叫‘黑水’的组织在找它。我不仅没解决我们苏家的麻烦，反而惹上了更大的麻烦。”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下去，然后看着我，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沈川，现在，你也被卷进来了。你三叔的信，我的家族，还有这个‘玄羽碎片’。我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一条绳上的蚂蚱？”我看着她，冷笑了一声，“苏晴，你这个比喻可不怎么吉利。蚂蚱的下场，不是被烧死就是被秋后的霜打死。我们现在更像是被拴在一起，扔进了斗兽场的两个人，外面有一群饿狼盯着。”

    我晃了晃手里三叔留下的手稿，纸张发出的轻微声响在这死寂的石室里格外刺耳。

    “而且，现在看来，我之前经历的那些事，八成也跟这块破铁片脱不了干系。这笔账，我迟早要跟那个‘黑水’算清楚。至于你……”

    我把目光从她苍白的脸上移开，心里头一次升起一种无力感。这事儿，太大，也太诡异了。永生，玄羽，七大家族，诅咒……

    哪怕我之前已经经历过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依旧决定有些荒谬。

    而苏晴虽然嘴上说得决绝，但我能感觉到，她攥紧的拳头，她微微颤抖的身体，都在暴露她的无助。她也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却背负了整个家族几百年的宿命。

    “算了。”我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手稿递给了她，“你也看看吧。既然已经是‘合作伙伴’了，信息就该共享。这里面，有我三叔留下的东西。”

    苏晴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做。她迟疑地伸出手，接过了那卷承载着我三叔最后信息的皮纸。

    她看得非常慢，非常仔细，手指抚过那些潦草的字迹，仿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去感受我三叔当时写下这些字时的心情。

    石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只剩下她偶尔翻动皮纸的沙沙声。

    很久，她才看完了。她没有说话，只是合上了手稿，默默地递还给我。她的眼神很复杂，有震惊，有悲伤，还有一丝……同病相怜的释然。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我收好手稿，看着她问道，“你这位守护者，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总不能就坐在这里等死，等着‘黑水’的人找到我们，然后把我们俩都做成标本吧？”

    我的语气带着一丝讥讽，一半是说给她听，一半是说给我自己听。我需要用这种方式来掩盖内心的不安。

    “我不知道。”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我的任务，就是找到这里，拿到‘玄羽碎片’。我从来没想过之后的事情。苏家的记载里，也没有任何关于之后该怎么做的提示。或许……我们苏家的祖先，也从来没有人能走到这一步。”

    “那可真是太棒了。”我自暴自弃地说道，“我们现在手握一个烫手的山芋，一份指向另外六个危险地点的地图，还有一个不知在哪儿的最终入口。而我们的敌人，是一个为了‘永生’什么都干得出来的疯子组织。我们唯一的优势，可能就是他们暂时不知道我们已经拿到了东西。”

    “不，我们连这个优势都没有。”苏-晴打断了我，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们能找到这里，就说明他们有办法追踪‘玄羽碎片’。我们现在拿到了另一半，目标只会更明显。他们……可能很快就会找过来。”

    她的话音刚落，我们脚下的地面，突然传来了一阵低沉的轰鸣声！

    “轰——”

    整个石室猛地晃动了一下，头顶的石壁上，有灰尘和碎石簌簌地掉了下来。

    “怎么回事？地震了？”我一把抓住旁边的石台，稳住身形。

    “不！不是地震！”苏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抬头看着不断震动的屋顶，失声喊道，“是外面！他们要炸掉这里！他们想把我们活埋在里面！”

    “妈的！”我咒骂一声，再也顾不上商量什么计划，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轰隆隆——”

    剧烈的震动再次传来，这一次比刚才要猛烈得多！大块的石头从头顶砸落下来，在我们身边摔得粉碎。石室的墙壁上，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走！”

    我来不及多想，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的手很凉，甚至有些僵硬。我用力一拽，将她拉向我身后，然后转身就朝着来时的台阶冲去。

    “快！跟上！”

    我拉着她，疯狂地向上跑。台阶在剧烈的震动中不断摇晃，好几次我们都差点摔倒。碎石像雨点一样从我们头顶砸下来，有好几块擦着我的头皮飞了过去。

    “轰——！”

    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整个石室在浓烟和尘土中彻底崩塌，将那个铜盒和石台永远地埋葬在了下面。

    我不敢再看，只知道拉着她拼命往上冲。光亮就在前面，那是山神庙的出口！

    就在我们两个连滚带爬地冲出那个地道入口的瞬间，身后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我拉着苏晴，想也不想地朝庙门外扑了出去。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我们背后炸开。我们重重地摔在庙外的空地上，巨大的气浪将我们掀翻了好几个跟头。我下意识地将苏晴护在身下，用后背硬生生扛住了飞溅而来的碎石和木屑。

    等一切平静下来，我挣扎着抬起头，满嘴都是泥土。

    回头望去，那座破败的山神庙，已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不断冒着烟尘的深坑。入口，被彻底封死了。

    埋在下面的那些“黑水”成员，估计是永远都出不来了。

    我喘着粗气，从地上爬起来，拉起了同样灰头土脸的苏晴。

    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废墟，心有余悸。

    良久，我低下头，摸了摸口袋里那卷硬邦邦的手稿，又想起了苏晴身上那两块冰冷的“玄羽碎片”。我抬起头，看向地图上标注的、剩下的那六个红点。

    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