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来路不明！”唐慕声急了，把手机举到我面前，像是要我把屏幕看穿，“我查过他，齐栎，前法国外籍兵团的，在北非和中东待过好几年，干的都是最脏最险的活。他的背景干净得就像一张白纸，回国后没有任何不良记录。这种人，不是用钱就能请到的，他有自己的规矩！”

    “规矩就是为了‘找乐子’，就可以把命搭上？”我一把推开他的手机，“我不管他是什么兵团的，我只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不要钱，那他要的东西，只会比钱更贵，更要命。我不想在背后捅我刀子的人，又多一个。”

    “那我现在就让他跟你说！”唐慕声像是被我逼到了墙角，直接当着我的面拨通了齐栎的电话，还按了免提。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

    “喂。”一个低沉而冷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不带任何感情，就像一块冰。

    “齐栎！是我，唐慕声！”唐慕声的语气显得有些亢奋，“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件事，记得吗？去个有意思的地方探险。”

    “记得。”电话那头的声音依然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们这边准备好了，三天后出发，去新疆塔克拉玛干。”唐慕声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目的地是无人区，情况……可能会很复杂，也很危险。所以，我想最后跟你确认一下，你……”

    “时间，地点。”齐栎直接打断了他，言简意赅。

    “啊？”唐慕声愣了一下。

    “我说，出发的时间，还有在哪里汇合。”

    “哦哦！明天，明天上午十点，在我常去的那家汽修厂见面。我们把装备整合一下，然后直接出发去机场。”唐慕声连忙说道。

    “好。”

    电话那头说完这个字，就准备挂断。

    “等等！”我突然开口，对着手机冷冷地问道，“我们不认识，你甚至不知道我们要去做什么，为什么要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唐慕声说，这趟活儿，会死人。”齐栎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兴趣，“不会死人的活儿，太无聊了。”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只留下一阵忙音。

    我盯着那部已经黑屏的手机，心里的怀疑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浓重。

    “你听到了？”唐慕声收起手机，摊了摊手，一脸“你看吧我没骗你”的表情，“他就是这种人。你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他。”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看着他，“你没跟他提钱的事？”

    “没。我提了，但他拒绝了。他说他现在不缺钱，就缺有意思的事。”唐慕声说得理直气壮，“他说就当是还我之前帮他处理网络麻烦的人情。看在我的面子上，免费。”

    “你的面子？”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带任何笑意的表情，“唐慕声，你是不是忘了，你只是个躲在屏幕后面的技术宅。你的面子，在那种人的世界里，一文不值。他一定还有别的目的。”

    “那也比我们两个去送死强！”唐慕声梗着脖子反驳道，“不管他有什么目的，在沙漠里，他的经验能救我们的命！这就够了！”

    我没再跟他争论下去。

    因为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我和唐慕声，一个莽夫，一个书呆子，想闯黑沙漠，确实和找死没什么区别。这个叫齐栎的雇佣兵，就像一剂毒药，虽然能解燃眉之急，但没人知道副作用什么时候会发作。

    可现在，我没得选。

    第二天上午，我跟唐慕声准时到了城郊那家熟悉的汽修厂。

    我们刚把车停稳，就看到一个人影从旁边一辆改装过的硬派越野车上走了下来。

    正是齐栎。

    他本人比照片上更具压迫感。一身黑色的战术长裤和紧身T恤，勾勒出岩石般结实的肌肉线条。他没带任何多余的东西，只有一个看起来不大但异常沉重的军用背包。他的眼神像刀子，扫过我和唐慕声时，带着一种审视货物的冷漠。

    “你们迟到了两分钟。”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声音和电话里一模一样。

    “路上堵车。”唐慕声赶紧上前打圆场，“齐栎，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沈川。沈川，这是齐栎。”

    我没说话，只是伸出了手。

    齐栎的目光在我手上停留了一秒，然后握了上来。他的手掌干燥而粗糙，布满了厚茧，虎口的位置有一道陈年的刀疤。他握手的力道不大，但稳定得像一把铁钳。

    “装备。”他松开手，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

    唐慕声连忙打开我们的后备箱，献宝似的展示他那些高科技玩意儿。

    齐栎只是扫了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波澜。他走到我们的车前，用手按了按引擎盖，又检查了一下轮胎，最后摇了摇头。

    “这车不行。”他下了结论，“进不了沙漠。”

    说完，他指了指自己那辆看起来就能直接开上战场的越野车。

    “用我的。把你们有用的东西搬过来。”

    没有商量，只有命令。

    唐慕声屁颠屁颠地就开始当搬运工。我站在原地没动，看着齐栎。

    “这次行动，我说了算。”我迎着他冰冷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

    齐栎的嘴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可以。”他回答得同样干脆，“只要你的决定，不会让大家死得太快。”

    就这样，在我们见面不到十分钟后，这个由莽夫、书呆子和雇佣兵临时拼凑起来的三人小队，就算正式成立了。我们把所有装备都搬上了齐栎的车，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互相鼓劲的废话。

    车子发动，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朝着机场的方向，奔着那片被称为“死亡之海”的黑沙漠去了。

    齐栎那辆改装过的越野车像一头沉默的铁兽，在戈壁公路上颠簸了整整一天一夜。我们终于在第三天黄昏，抵达了那个地图上几乎找不到名字的沙漠边缘小镇。

    与其说是小镇，不如说是一个被风沙侵蚀得只剩下骨架的补给站。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劣质燃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