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醒醒！”我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摇晃，“镜子里什么都没有！别被它骗了！”

    “放开我！”她挣扎着，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镜面，“你们不配做苏家的祖先！你们才是罪人！”

    就在我和齐栎手忙脚乱地试图唤醒苏晴的时候，我们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啊！妈！你怎么在这儿？！”

    我和齐栎猛地回头，只见唐慕声连滚带爬地向后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上写满了小学生被抓包的惊恐。他指着他面前的一面镜子，声音都变了调。

    “别……妈，你别过来！我错了！我再也不逃课了！你先把鸡毛掸子放下！有话好好说！我这么大了，你再打我多丢人啊！”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镜子里，除了他自己那副屁滚尿流的怂样，依旧什么都没有。

    “唐慕声！你他妈在发什么疯？”我简直要被这荒诞的场面气笑了。一边是血海深仇的祖先，一边是拿着鸡毛掸子的老妈，这都叫什么事？

    “我妈！我妈拿着鸡毛掸子要抽我！”唐慕声快哭了，抱着头在地上缩成一团，“她说我不好好念书，天天跟着你们这群不三不四的人鬼混！还要扣我这个月的零花钱！完了完了，我这个月的新手办买不成了……”

    三叔的质问。

    苏家祖先的指责。

    唐慕声他妈的鸡毛掸子。

    我、苏晴、唐慕声……我们每个人都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恐惧。

    是恐惧。

    我猛地看向齐栎，他虽然脸色凝重，但眼神依旧清明，似乎并没有看到什么幻象。

    “齐栎！你看到了什么？”我急切地问他。

    齐栎皱着眉，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只有我们自己。沈川，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了！”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然后对着还在和幻觉纠缠的苏晴和唐慕声大声吼道，“都他妈给我醒醒！别看了！”

    我的声音在镜子迷宫里回荡，但他们两人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这些幻象越来越真实，它们在蚕食我们的理智，攻击我们精神里最薄弱的地方。

    “操！”我骂了一句，再次提高音量，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出来，“听着！这些镜子能照出我们心里最害怕的东西！我看到的是我三叔，苏晴看到的是她的祖先，唐慕声看到的是他妈！这些全都是假的！是我们的心魔！”

    我冲到还在挣扎的苏晴面前，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我的眼睛。

    “苏晴！看着我！镜子里什么都没有！那不是你的祖先，是你心里的愧疚！你没有错！你只是想找到真相！”

    我又转身对着地上缩成一团的唐慕声吼道：“还有你！唐慕声！你他妈都多大了还怕你妈的鸡毛掸子！你现在是在一座几千年前的古城里！你再不醒过来，外面的怪物就要冲进来把我们当点心吃了！到时候别说新手办，你连骨灰盒都混不上！”

    “守住你们的心神！别被这些幻象迷惑！它们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闭上眼睛！什么都别想！把它们从你们的脑子里赶出去！”

    我的吼声在无数镜面之间来回碰撞，却像是石沉大海。苏晴依旧在和看不见的祖先对峙，唐慕声还在地上躲着他妈的鸡毛掸子。

    不行，光靠吼是没用的。我必须先稳住自己。

    “你不是我三叔。”我对着镜子里那个满身是血的幻影，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我三叔从来不会用这种眼神看我。”

    镜子里的“三叔”表情扭曲，似乎想说什么。

    “闭嘴。”我打断了他，“我三叔，会在我小时候带我去河里摸鱼，结果自己比我还狼狈，摔了一身泥。他会在我爸追着要揍我的时候，把我藏在他身后，嬉皮笑脸地打岔。他会在我第一次失恋的时候，不说一句安慰，就默默陪我喝了一整晚的酒，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去给我买早饭。”

    我强迫自己不去看不清他脸上的伤口，不去听他沙哑的质问，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那些已经有些泛黄的记忆。

    “我三叔是个混蛋，但他是我心里最牛逼的混蛋。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只会躲在镜子里装神弄鬼的怪物，也配冒充他？给我滚！”我对着镜子，吐出了最后一个字。

    镜子里的幻影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那张脸上的怨毒和痛苦，似乎也淡了几分。

    有用！

    我心中一喜，立刻转向已经快要崩溃的苏晴。她的情况比我刚才严重得多，整个人都在发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苏晴！”我冲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

    她的手冰凉得像一块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石头，还在不受控制地剧烈发抖。那股寒意顺着我的掌心，一直钻进我的心里。

    “苏晴！你他妈给我清醒一点！”我抓着她的手，几乎是在对着她的耳朵咆哮，“什么狗屁诅咒！什么狗屁守护者！那些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似乎被我的声音震慑住了，身体的颤抖停顿了一秒，但眼神依旧空洞，看着她面前的镜子，泪水无声地流淌。

    “看着我！”我没有放手，反而加重了力道，另一只手扳过她的脸，强迫她和我对视，“我问你！你的名字叫什么？”

    “我……苏晴……”她愣愣地回答，眼神茫然。

    “对！你叫苏晴！不叫‘苏家守护者’！你首先是你自己，一个活生生的人，然后才是苏家的后代！听明白没有？”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

    “可是……祖先他们……是我没有守护好秘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负罪感。

    “那是他们的事！不是你的事！”我打断她，“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他们自己没本事守住东西，凭什么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你一个女孩子来背？他们自己没完成的破事，凭什么要你来赎罪？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只是想找到你爷爷，你只是想活下去！这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