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苏晴混乱的意识里。她愣住了，那双被泪水浸泡得通红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焦点。她不再看那面该死的镜子，而是怔怔地看着我，看着我紧紧抓住她的手。

    “我……我没有错吗？”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我，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你没有错。”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错的是那些把责任强加给你的人，错的是这个想把我们吞噬的鬼地方。你只要记住，你就是苏晴，这就够了。”

    她的眼神慢慢恢复了一点清明，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挂着晶莹的泪珠。她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就在这难得的安静时刻，我们旁边突然响起了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

    “去你妈的！”

    是唐慕声！

    我和苏晴同时被这声暴喝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去。

    只见一直抱着头缩在地上躲避“鸡毛掸子”的唐慕声，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从地上一跃而起。他双眼通红，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整个人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对着他面前的那面镜子，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挥出了一拳！

    “砰——！”

    一声巨响。

    “哗啦——！”

    那面光洁如新、仿佛能存在到天荒地老的镜子，在他这一拳之下，应声而碎！无数的碎片伴随着刺耳的碎裂声向四面八方炸开，在手电的光芒下，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钻石雨。

    “操！让你打我！让你扣我零花钱！老子今天跟你拼了！”唐慕声一拳砸完，还保持着挥拳的姿势，气喘吁吁地对着一地碎片怒吼，手背上已经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我和苏晴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我甚至还维持着抓住她肩膀的姿势。

    “唐慕声，你他妈是不是疯了？”我最先反应过来，简直难以置信。

    “沈川，等等。”齐栎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没有去看唐慕声，而是迅速扫视着周围的其他镜子，“你们看。”

    我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话，看向我刚才一直盯着的那面镜子。

    镜子里，那个浑身是血、满眼怨毒的三叔……不见了。

    镜面依旧光洁，但里面只剩下我自己的倒影，清晰，正常，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的影子。

    “我的……也消失了。”苏晴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迷茫。她看着自己面前的镜子，那些面目狰狞的祖先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镜子迷宫，在唐慕声砸碎那面镜子的瞬间，恢复了正常。所有的幻象，都在那一刻烟消云散。

    我们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那个正抱着流血的拳头，一脸懵逼的始作俑者。

    唐慕声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他看看我们，又看看地上的碎片，最后指着自己的鼻子，不确定地问：“我……我干的？我这么牛逼？我一拳就把这鬼地方给干碎了？”

    “你打碎的这面镜子……”我死死盯着那面镜子破碎后露出的黑色空洞，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浮上心头，“是核心。是这个迷宫的阵眼！”

    “小心点，沈川。”齐栎立刻走了过来，挡在我身前，警惕地看着那个破洞，“后面不知道是什么。”

    “后面有东西！”我用狼眼手电照了进去，光柱穿透黑暗，照亮了后面的空间。那不是实墙！“是个暗格！”

    我拨开齐栎，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破洞，伸手将边缘的碎玻璃清理掉。洞口不大，刚好能伸进去一只胳膊。我毫不犹豫地将手伸了进去，在里面摸索着。

    很快，我的指尖触碰到了两样东西。一个坚硬冰冷，带着不规则的棱角。另一个，则是一个有皮革封面的方正物体。

    我将它们一起拿了出来。

    “玄羽！”我还没看清，苏晴已经失声叫了出来，“这是第二块玄羽碎片！”

    我摊开手掌，一块和我之前得到的大小相仿的黑色碎片正静静地躺在我的掌心，它似乎能吸收光线，通体漆黑，却又隐隐透着一种奇异的光泽。

    我的注意力，则完全被另一样东西吸引了。

    “还有一本日记……”我拿起那个皮革封面的本子，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是我三叔的吗？”

    这个念头让我呼吸都变得急促。我颤抖着手，翻开了日记本的第一页。

    不是。

    上面的字迹，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凌厉而又陌生的笔迹。

    “不是……不是我三叔的字。”我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失望。

    “这个标记。”齐栎指着日记本封皮右下角一个烙印上去的徽记，那是一个被扭曲的沙漏，“是‘永生’组织的。”

    我的心猛地一沉。又是他们。

    “没错，是他们的人留下的。”我快速翻动着日记，上面的内容与其说是日记，更像是一份份实验报告，“这里面记录了他们对‘玄羽’的研究。”

    “写了什么？”苏晴凑了过来，唐慕声也顾不上手上的伤，好奇地探过头。

    我找到其中一页，上面的记录日期就在不久之前。我深吸一口气，将那段关键的内容念了出来：

    “‘……玄羽的力量超乎想象，它并非单纯的能量源。根据多次测试，这东西似乎能直接影响持有者周围的精神力场，在我们靠近时，它会主动放大我们潜意识中最深层的情绪，尤其是恐惧。’”

    我顿了一下，看向他们三个，他们的表情和我一样凝重。

    “‘……它甚至能基于这种精神力放大，创造一个……一个‘唯心’的空间。’”我继续念道，“‘我们在这千面回廊所见的一切，包括那些攻击我们的幻象，并非真实存在，它们全都是我们内心世界的投射。换言之，我们最大的敌人，就是我们自己。’”

    念完最后一句，我合上了日记本。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唯心？什么意思？”唐慕声第一个打破了沉默，他挠了挠头，一脸费解，“就是说，刚才我妈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我打，全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操，我可没那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