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千面回廊考验的，就是心魔。”苏晴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冷静，“它利用玄羽碎片的力量，设下了一个陷阱，让我们自己打败自己。如果我们的意志不够坚定，就会永远被困在自己制造的恐惧里，直到精神崩溃而死。”

    我捏紧了手里的日记本和玄羽碎片。

    “‘永生’组织的人，早就来过这里了。”我看着他们，缓缓说道，“而且，他们比我们更了解这东西的力量。”

    “那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呢？”苏晴看着我手里的日记本，眉头紧锁，“如果他们知道这里是心魔陷阱，为什么还要派人来？这本日记的主人，看样子是死在这里了。”

    “为了这个。”我翻到日记本的最后一页，那里的字迹潦草而狂热，仿佛记录者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在为某个疯狂的理想而献身。

    “他还写了什么？”齐栎问。

    我咽了口唾沫，将那段几乎无法辨认的文字念了出来：“‘……牺牲是必要的。玄羽是神赐予的基石，七块碎片，是构建新世界的七根支柱。老师的理论是正确的，只要集齐七块碎片，我们就能构建一个全新的现实，一个真正永恒的，属于我们的‘神域’！’”

    “神域？”唐慕声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什么意思？他妈的，这帮人中二病还没毕业吗？还神域？”

    “不，你不懂。”齐栎的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他看着我手里的玄羽碎片，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忌惮，“日记前面说，这东西能创造一个‘唯心’的空间。如果说一块碎片就能制造出这个让我们差点全军覆没的镜子迷宫，那七块碎片合在一起呢？唐慕声，你不是喜欢玩游戏吗？你告诉我，游戏里，能随意修改底层代码的管理员，叫什么？”

    唐慕声脸上的嘲讽瞬间凝固了。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们想当神。”苏晴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重锤砸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上，“一个能实现任何愿望的地方……他们想创造一个能让他们为所欲为的世界。长生不老，颠倒生死，在那个世界里，他们就是法则。”

    “疯子……”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这他妈就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一把合上日记本，再也不想看上面任何一个字。那些狂热的文字，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烫得我手心发麻。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齐栎当机立断，“既然阵眼已破，这个空间随时可能崩塌。出口应该就在那个暗格后面！”

    我们立刻行动起来，唐慕声用衣服简单包扎了一下流血的拳头，第一个钻进了那个被他自己砸开的洞口。洞后是一条狭窄的甬道，仅容一人通过。我们鱼贯而入，身后的千面回廊里，已经开始传来岩石崩落的巨响，流沙正从四面八方疯狂涌入，要将这个诡异的空间彻底掩埋。

    当我们从甬道的另一头钻出来时，冰冷的夜风瞬间灌满了我的肺。

    我们出来了。

    脚下是松软的沙地，头顶是无垠的星空。我们回头望去，身后哪还有什么巍峨的古城。那座在月光下如同海市蜃楼般的城池，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巨大的建筑群被流沙无情地吞噬，发出沉闷的轰鸣，仿佛一头濒死的巨兽，在做最后的哀鸣。

    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恢复成一片平坦的沙漠，好像那座城，那些镜子，那些心魔，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操……总算出来了。”唐慕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看着自己还在渗血的拳头，脸上第一次没有了那种玩世不恭的表情，反而是一种复杂的，混杂着后怕和某种觉悟的神情。

    “我们……接下来去哪？”他抬起头，看着我们，声音有些沙哑，“他们有他们的计划，我们现在有两块碎片。这已经不是找东西那么简单了，对吧？这是一场赛跑，我们输了，可能整个世界都得跟着完蛋。”

    我没想到这话会从唐慕声嘴里说出来。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旁的齐栎。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苏晴身上。

    月光下，她的脸庞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刚才在镜廊里，她几乎崩溃，但现在，她身上那种柔弱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淬炼过的坚韧。

    “你没事吧？”我走到她身边，轻声问。

    她摇了摇头，然后抬起眼看着我。沙漠的夜晚很冷，我能看到她单薄的身体在夜风中微微发抖。我下意识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

    我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她的脖颈，她的皮肤很凉，让我心里一紧。

    她没有躲闪，只是抓住了我披在她肩上的外套衣领，然后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沈川。”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刚才，谢谢你。”

    “说什么傻话。”我看着她，喉咙有些发干，“我们是一个团队，换做是你，也一样会拉我一把。”

    “不，不一样的。”她固执地摇了摇头，抓着我外套的手又紧了紧，“他们看到的，是苏家的守护者。只有你……只有你告诉我，我叫苏晴。”

    那一刻，周围的风沙声，唐慕声和齐栎的交谈声，似乎都消失了。我的世界里，只剩下她近在咫尺的脸，和那双倒映着星光的眼睛。在那个能吞噬人心的迷宫里，在她最绝望的时候，我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而她，又何尝不是将我从三叔的幻影中拉回现实的锚点。

    我们成了彼此唯一的依靠。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我伸出手，轻轻拨开她被风吹乱的一缕头发，我的手指擦过她的脸颊，那冰凉的触感和细腻的肌肤，让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记住这个感觉。”我凝视着她的眼睛，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恐惧的时候，就想想现在。你不是一个人。”

    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眼眶微微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