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飞扬你怎么了？”萧然吓了一跳，刚想上前去扶他，目光却无意中扫过了身旁的一面镜子。她整个人瞬间僵住了，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她伸出手，难以置信地抚摸着自己光滑的脸颊，可眼神里却充满了恐惧，喃喃自语道，“痘痘……好多的痘痘……怎么会这样……好丑……我的脸毁了……”

    一直以科学自居的宋景文，此刻也陷入了沉默。他死死地盯着一面镜子，身体微微颤抖。镜子中，德高望重的慕承德教授正一脸愤怒地拿起他视若珍宝的博士毕业论文，一页一页，狠狠地撕成了碎片。

    “不……老师……为什么……”宋景文的脸色灰败，眼神空洞，仿佛整个人的精神支柱都被彻底抽离了。

    这诡异的一幕让慕凝溪心底发寒，她下意识地看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面镜子。

    镜中的景象，让她心头猛地一痛。

    镜子里，顾渊背对着她，正一步步地向着无尽的黑暗走去。他的背影还是那么挺拔，却也那么冷漠。

    “师兄！”她下意识地喊出声，“师兄你别走！你等等我！”

    可镜中的顾渊，对她的呼喊置若罔闻，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身影越走越远，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最后，他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中，那冷漠决绝的背影，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里，仿佛在告诉她——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

    泪水，瞬间在眼眶里打转。

    但就在眼泪即将滑落的瞬间，她猛地用力摇了摇头，攥紧了拳头。

    “假的！”她对着那面映出她心底恐惧的镜子，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出声，“这都是假的！我师兄才不会这样对我！他只是……他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他心里一定是在乎我的！一定是的！”

    她这声带着某种坚定信念的大喊，仿佛蕴含着一股奇特的力量。话音落下，镜中那令人心碎的幻象，竟然出现了一丝波纹状的扭曲，随即恢复了平静。

    而此时的顾渊，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那些镜子一眼。

    他仿佛完全屏蔽了周围的尖叫和呓语，只是从容地在镜阵中走动，低着头，仔细观察着地面上每一块砖石的磨损痕迹。

    他皱着眉，像是在点评一件不入流的艺术品，自言自语般地轻声评价道：“这批镜子的工艺太粗糙了。”

    他停下脚步，用脚尖蹭了蹭地面。

    “铜锡配比明显不对，锡的含量太高，导致镜面过脆，无法进行精细打磨。表面的弧度也不均匀，光线反射根本无法有效聚焦，形成的所谓幻象能量场，极不稳定。”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那些让宋景文等人精神崩溃的铜镜，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工匠看到劣质品时的嫌弃。

    “是个失败品。”

    他做出了最终结论，完全无视了那些足以摧毁人心智的幻象，径直根据地面上那条被踩踏得最清晰的磨损路径，走到了墓室的一个墙角。

    他伸出手，在那片光滑的墙壁上轻轻一推。

    “嘎啦——”

    一声轻响，一扇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暗门，应声而开，露出了后面真正的通路。

    冰冷的空气从门后涌出。他没有回头，只是对着身后那片光怪陆离的镜室，平静地喊了一声。

    “走了。”

    声音不大，甚至有些轻描淡写，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敲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

    杜飞扬正抱着头在地上哀嚎，嘴里胡乱喊着“别打我”、“我再也不敢了”，顾渊的声音钻进耳朵的瞬间，他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眼前的幻象如破碎的玻璃般寸寸龟裂，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石砖上，周围哪有什么破产清算和愤怒的父亲。

    “我……我还活着？公司……公司没破产？”

    萧然也从对自己容貌被毁的恐惧中惊醒，她立刻掏出随身的小镜子，上下左右照了个遍，发现脸上依旧光滑细腻，连一个毛孔都看不见。

    宋景文的身体停止了颤抖，他扶正了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恍惚和难以置信。他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双手，再看看远处那扇洞开的暗门，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愣着干什么？想留在这里跟那些破镜子作伴吗？”顾渊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催促。

    “不想！绝对不想！”杜飞扬第一个从地上弹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向暗门，仿佛身后有厉鬼在追赶，“操！这他妈是什么鬼地方！老子再也不进来了！吓死我了！”

    萧然也尖叫着跟了上去：“飞扬，等等我！我再也不要看到那些镜子了！”

    两人狼狈地冲出镜室，一头扎进了暗门后的黑暗通道里。

    宋景文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挣扎着站起身，看了一眼那个已经走进通道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让他精神险些崩溃的铜镜，最终还是咬着牙，快步跟了上去。他低声对自己说：“是光线折射引起的集体癔症……一定是这样……我的理论模型没有错，只是缺少了环境干扰的变量……”

    慕凝溪没有动，她只是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顾渊的背影。

    此刻，她的内心早已被汹涌的弹幕刷屏。

    “师兄的心志太坚定了！这可是古籍里记载能映照心魔的‘问心镜’啊！连这种传说中的幻术都对他完全无效！他一定……他一定是因为担心我！他怕我被幻象迷惑，心神失守，所以才不受任何干扰，在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出路，就是为了来救我！他果然是关心我的！”

    想到这里，之前因幻象而生的那点心痛和委屈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满溢而出的甜蜜和骄傲。她提起脚步，小跑着跟了上去，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