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基金会的私人研究室里。

    顾渊正对着一块刚出土的甲骨文拓片冥思苦想，慕凝溪指挥着两个工人，将一张崭新的红木办公桌搬了进来，径直放在了他那张巨大实验台的对面。

    “凝溪，你这是……”顾渊从拓片中抬起头，皱起了眉头，“这个位置，会影响我从资料库到显微镜的行动路线，根据人体工学计算，每天会多走至少三百步，一年下来就是……”

    “一年下来，你的腰椎会更健康。”慕凝溪打断了他的计算，拍了拍崭新的桌面，满意地说道，“而且，我的办公桌放在这里，可以随时监督你有没有按时吃饭。你的胃病，也是‘执行方案’里需要优先解决的重大课题。”

    顾渊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又过了几天，他发现自己那整齐划一、按学科和年代严格排序的书架上，多出了几本封面花哨的书籍和杂志。

    “《霸道总裁的契约新娘》？”顾渊捏着一本粉色封面的言情小说，表情如同看到了外星生物，“还有这本《VOGUE》……凝溪，这些东西的色彩饱和度太高，会造成视觉污染，干扰我的学术性思考。它们属于……高熵行为。”

    “错了，顾博士。”慕凝溪正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坐在新办公桌后，她头也不抬地说道，“这叫‘跨领域知识汲取’。言情小说可以让你了解现代社会主流的情感表达方式，以弥补你在这方面的短板。时尚杂志则可以提升你的审美，下次我们出去见重要人物，你总不能还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冲锋衣吧？”

    顾渊再次语塞。

    最大的变化，来自他的冰箱。

    当他某天晚上结束实验，习惯性地打开冰箱想拿一包速冻饺子时，却被里面琳琅满目的景象惊呆了。原本只有几排速冻饺子和矿泉水的空间，此刻被各种新鲜的蔬菜、肉类、鸡蛋和牛奶塞得满满当当。

    “这些……是什么？”他发出了由衷的疑问。

    “食材。”慕凝溪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她走上前，从他身边挤过去，身上带着好闻的沐浴露香气。她的手臂不经意地擦过他的后背，让他身体微微一僵。

    她拿出一盒鲜切的牛肉和几颗西兰花，关上冰箱门，转身看着他：“你的报告里提到了‘提升个体幸福感与生命质量’，对吧？那么，告别垃圾食品，就是执行这个目标的第一步。从今天开始，我负责做饭，你负责洗碗。这是‘资源的最优配置’。”

    ……

    没隔多久，慕承德也得知了两人终于修成正果。他约了两人过来，在家里摆了一桌庆功宴。酒过三巡，他那张平日里还算威严的脸庞已经红得像块烙铁，抓着顾渊的手，就是不肯放。

    “顾渊啊！来，喝！今天我高兴！我这辈子，除了凝溪出生的那天，就属今天最高兴！”慕承德举着酒杯，舌头已经有些打卷，“你小子，行！有担当！我女儿，我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交给你，我……我经过了慎重的、全方位的、长期的考察，我放心！”

    慕凝溪在一旁无奈地给他夹菜：“爸，您少喝点，说什么呢。什么叫考察，跟审查犯人似的。”

    “你懂什么！”慕承德一瞪眼，又转头看向顾渊，眼神里带着几分醉意和不容置疑的认真，“顾渊，我跟你说，我女儿，那从小就是我们大院里最聪明的孩子！三岁就能把整本《三字经》倒着背！五岁就敢在院里组织孩子搞什么‘模拟考古’，把王大爷家的花圃给刨了，差点没把人气出个好歹！长大了，更是不用说，那叫一个优秀！你小子，我告诉你，你是捡到宝了！”

    顾渊端着酒杯，坐得笔直，表情有些僵硬：“慕叔叔，凝溪她……确实很优秀。是我高攀了。”

    “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慕承德一拍桌子，酒都洒出来几滴，“我慕承德看人，不看那些虚的！我看的是人品，是本事！你小子，陪着我女儿出生入死，把她安安全全地带回来，这就是最大的本事！所以啊……”

    他话锋一转，身体凑得更近了，一股酒气喷在顾渊脸上：“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把事儿办了？”

    “咳咳……”顾渊被呛了一下，差点把刚喝下去的酒咳出来，“慕叔叔，我们……才刚确定关系，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要趁热打铁！”慕承德的嗓门又大了起来，“你们年轻，不懂！感情这东西，就像那刚出炉的铁器，得赶紧淬火定型！不然放久了，就凉了，脆了！听我的，没错！日子我都替你们看好了，下个月初八，农历四月十六，黄道吉日，诸事皆宜，尤其宜嫁娶！你们看怎么样？”

    慕凝溪的脸瞬间红透了，她伸手去抢父亲的酒杯：“爸！您说什么呢！您再喝就真醉了！”

    “我没醉！”慕承德把酒杯护得死死的，继续对着一脸蒙圈的顾渊进行思想轰炸，“还有孩子！这件事，必须提上日程！你们的工作性质太特殊，风险高，更要早点为老顾家和老慕家留下血脉！我跟你们说，我连外孙的名字都想好了！”

    顾渊的大脑已经从“婚姻规划”跳到了“后代繁衍”的议题，他感觉自己的处理器快要过载了。他下意识地问道：“叫……叫什么？”

    “就叫顾慕！”慕承德得意地一拍大腿，“顾渊的顾，慕凝溪的慕！听听，多好！多有纪念意义！响亮，好记！等他长大了，别人一问，就知道他爸妈有多恩爱！要是生个外孙女嘛……外孙女再说！先生个外孙出来给我带！”

    顾渊的头嗡嗡作响，他仿佛看到无数的数据流在眼前崩溃。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位未来的岳父，而是一个逻辑缜密、目标明确、执行力超强的项目总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