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瞬间在他脑中闪过。

    他脸上的凝重和吃力，渐渐被一种恍然大悟的奇特表情所取代。

    “溪儿……你真是我的福星。”他忽然开口，声音里竟然带上了一丝笑意。

    “啊？”慕凝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一愣，“你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也许能解决所有问题的办法。”顾渊的眼睛亮得惊人，他看着那颗水晶，就像看着一个等待被驯服的猛兽，“我一直在用蛮力去压制它，想靠力量去战胜它，这是最愚蠢的做法。”

    “那应该怎么办？”

    “共鸣。”顾渊一字一顿地说道，“既然它有‘心跳’，那或许，它就能被‘倾听’。想要让一头发怒的野兽平静下来，最好的方法不是用鞭子抽它，而是模仿它的叫声，取得它的信任。压制它不需要用蛮力，而是需要……找到和它同等的频率。

    “共鸣？找到和它同等的频率？”慕凝溪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困惑，随即被更深的忧虑所取代，“师兄，这太冒险了！你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把你的精神和它连接在一起？这和把头伸进老虎嘴里有什么区别？万一……万一你的意识被它吞噬了怎么办？”

    顾渊看着她焦急的脸，抬起另一只没被震麻的手，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一道灰痕。他的动作很轻，指腹的温度却让慕凝-溪的身体微微一颤。

    “那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他收回手，语气平静，但眼神却不容置喙，“我们没有时间了。与其被动地等着被炸成碎片，不如主动去赌一把。相信我。”

    他的目光沉静如水，仿佛无论面对何种险境，都不会起一丝波澜。慕凝溪知道，他一旦做出决定，就绝不会更改。

    “你……你一定要小心。”她咬着嘴唇，最终只能妥协，“退后，我需要绝对的安静。”

    “我不会离你太远的。”慕凝溪坚持道，她退到了十米开外，一个既不会打扰到他，又能在第一时间冲过去的位置，“我就在这里看着你。如果你有任何不对劲，我会立刻拉你回来，大不了我们一起死在这里。”

    顾渊闻言，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但很快就隐去了。他转过身，重新面向那颗躁动不安的黑色水晶，深吸了一口气。

    “好。”

    他应了一声，然后伸出双手，再一次，轻轻地贴在了水晶冰冷而微微震颤的表面。

    这一次，他没有催动体内任何一丝能量去对抗。他闭上了眼睛，放空了所有的思绪。

    “退后。”顾渊对慕-凝溪再次叮嘱道，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飘忽的意味，“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都不要靠近。”

    慕凝-溪紧张地握紧了拳头，点了点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背影。

    顾渊的整个心神，都沉了下去。

    他不再去“看”，不再去“想”，而是用一种最本源的感知，去“聆听”。

    首先，他必须让自己的“心跳”静下来。他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屏蔽了慕凝溪担忧的目光，屏蔽了自己对危险的本能警惕，甚至屏蔽了自己作为一个“人”的思考。他的意识，化作了一片虚无的、寂静的深海。

    然后，在那片绝对的寂静之中，另一个“心跳”声，变得无比清晰。

    咚……咚……咚……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意志的脉动。狂暴、愤怒、充满了被囚禁亿万年的孤寂和毁灭一切的欲望。每一次脉动，都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精神世界上，试图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寂静撕成碎片。

    “师兄？”慕凝溪看到顾渊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忍不住在通讯频道里低声呼唤。

    “别……说话……”顾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滑落，沿着下颌线滴落。

    他知道，最关键的一步来了。

    他不能再保持虚无。他必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模拟出同样的“心跳”。

    他开始调整自己的精神频率，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向那股狂暴的意志靠拢。

    这个过程，痛苦得超乎想象。

    就像一个正常人，要去模仿一个精神病人的癫狂。他必须去理解那份愤怒，感受那份孤寂，甚至要接纳那份毁灭的欲望，但同时，又必须牢牢守住自己的一丝清明，不让自己真的被同化，不让自己彻底迷失在这片精神风暴里。

    一股冰冷而充满侵略性的意识，顺着他的双手，涌入他的脑海。那是一种赤裸裸的窥探和撕扯，仿佛要将他的灵魂从躯壳里硬生生拽出来，拆解成最基本的粒子。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混乱的画面。星辰的诞生与毁灭，古老神祇的战争，无尽虚空中的漂流……还有，无边无际的、令人发疯的黑暗与孤独。

    “师兄！你的鼻子……流血了！”慕凝溪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看到一丝鲜血从顾渊的鼻孔中流出，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目。

    她想冲过去，但顾渊那句“不要靠近”的命令，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她死死地钉在原地。

    顾渊已经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他的意识，正处在被撕碎的边缘。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就像一艘暴风雨中的小船，随时都会被巨浪吞没。

    放弃吗？

    只要现在松手，一切就都结束了。

    不。

    他想起了慕凝溪那张担忧的脸。

    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刺痛让他瞬间夺回了一丝清明。

    就是现在！

    他放弃了所有小心翼翼的试探，孤注一掷地，将自己已经调整到极限的精神频率，与水晶那狂暴的“心跳”，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慕凝溪惊恐地看到，顾渊的身体猛地一僵，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