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高兴……”慕承德哽咽着，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把鼻涕，然后用力地把女儿的手塞进顾渊的手里，恶狠狠地瞪着他，“给你了！以后她就是你的人了！你要是让她掉一滴眼泪，我……我就把你绑在穿天猴上，送去跟太阳肩并肩！”

    全场先是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善意的哄笑声。

    顾渊紧紧握住慕凝溪的手，对着这位哭得稀里哗啦的老丈人，郑重地鞠了一躬。

    “爸，您放心。”他没有说太多华丽的辞藻，只有一句承诺，“有我在，她不会再受任何委屈。”

    当主持人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宣布“现在，请新郎新娘交换信物”时，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顾渊身上。

    他没有像常规流程那样，从伴郎宋景文那里接过一个丝绒盒子。

    他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接下来要做的，是拆解一个足以引爆整座山脉的远古机关。然后，他从礼服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由紫檀木制成的小方盒。

    盒子没有锁，表面被打磨得极为光滑，入手温润。这是他亲手做的。

    慕凝溪的目光落在那个盒子上，她知道，里面装着的，绝不会是任何珠宝店里能买到的东西。

    “凝溪，”顾渊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却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也传进了她的心里，“在场的很多人都知道，我过去大部分时间都在和不会说话的东西打交道。石棺、壁画、青铜器……它们虽然危险，但从不说谎。”

    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直直地看着她，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我以前一直觉得，古墓比人心要简单，文物也比人言更真诚。它们静静地待在那里，忠实地记录着过去的一切，谜题再难，也总有解开的线索。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我遇见了你。”

    他的拇指轻轻推开了木盒的盖子。

    没有预想中钻石的璀璨火彩，一抹温润的蓝色光晕，从盒中静静地流淌出来，柔和得像深海的月光。

    那是一枚戒指。

    戒指的本体并非金属，而是一种通透的蓝色晶石，上面有着天然形成的、如同水波般的纹路。它没有经过任何商业化的切割，保留着一种古朴而独特的形状，戒面被打磨成一个完美的平面，边缘却带着一丝手工雕琢的、不规则的美感。在阳光下，整枚戒指散发着一种让人心安的、柔和的光芒。

    “这块晶石，来自西海龙墟的海底神殿。”顾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动的温柔，“我用‘玄金探穴指’，花了七天时间，才把它磨成了这个样子。我的这双手，探过龙脉，摸过神棺，这是第一次，用它来创造一样东西，而不是去发掘什么。”

    他将那枚戒指从盒中取出，小心翼翼地，仿佛托着一个失落文明的最后火种。

    慕凝溪的视线已经模糊了。她能想象得到，这个男人，是如何用那双能精准判断地层结构、能与最精密机关博弈的手，一点一点，将一块冰冷的晶石，打磨成承载着他全部心意的信物。

    顾渊牵起她的左手，他的指腹带着常年练习留下的薄茧，触碰到她的皮肤时，却轻柔得像一片羽毛。

    “遇见你之后我才发现，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结构，不是秦岭地下的青铜神树；最难解的谜题，也不是埃及法老设下的永恒诅咒。是你。”

    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那种专注，是他在面对生死一线的机关时才会有的神情。

    “所以，我决定放弃之前所有的研究课题。从今天起，我想开始我这辈子最重要，也是唯一的一个考古项目。”

    他顿了顿，看着她泪光闪烁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勘探慕凝溪的内心。”

    这句话，像一道温柔的闪电，击中了慕凝溪的心脏。

    “你的每一次笑，对我来说，都是一处从未被发掘过的宝藏。你的每一滴泪，都是一本需要被妥善保管的、来自超古代文明的史书。”他将那枚温润的蓝色戒指，缓缓地、坚定地，套上了她的无名指。晶石接触到皮肤的瞬间，传来一股奇异的暖意，仿佛与她的心跳产生了共鸣。

    “我不想再和那些死去的东西打交道了。我想用我的一生，去解读你，去发掘你，去修复你可能受到的所有损伤。最重要的是，”他握紧了她的手，将那枚戒指彻底固定，“去守护这个独一无二的项目，不让它受到任何外界的侵扰。”

    他凝视着她，问出了那个对他而言，比“芝麻开门”更重要的问题。

    “慕凝溪，你愿意……把这个终身项目，独家授权给我吗？”

    慕凝溪再也忍不住了。

    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中滚落，划过脸颊，滴落在洁白的婚纱上。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把世上最动听的情话，用一种独属于他的、笨拙又真诚的方式说出来的男人。

    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力地点头，一次又一次，仿佛要将自己全部的肯定，都倾注在这个动作里。

    许久，她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被泪水浸泡得有些含混的音节。

    她的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

    “我愿意……顾教授。”

    “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主持人恰好在此时宣布。

    顾-渊温柔地掀开慕凝溪的头纱，俯身吻了下去。

    海风吹过，白纱飞扬。

    不远处，许阳扛着摄像机，激动地满脸通红。

    “拍到了！拍到了！世纪之吻！我宣布，这部婚礼电影，将成为我的封神之作！”

    ……

    夜色下的海崖酒店，只剩下潮水拍打礁石的声音。

    送走了所有宾客，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宁静。慕凝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玻璃上自己穿着婚纱的倒影，指尖轻轻摩挲着无名指上那枚温润的蓝色晶石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