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号”的推进器已经开到了最大，却依然无法阻止潜航器被那股无形的力量，无可抗拒地拖向那座噩梦之城的深处。

    他们就像是被一张看不见的蛛网捕获的飞虫，越是拼命地挣扎，就被那股诡异的力量缠得越紧。

    诡异的是，当“盘古号”被那股无形的力量拖拽着，彻底进入了那座城市的内部通道后，所有失控的系统，反而暂时恢复了正常。

    警报声消失了，闪烁的红灯也变回了代表正常的绿色。

    他们惊魂未定地发现，这座城市的内部，并非是实心的，而是布满了如同蜂巢般错综复杂的巨大通道和深不见底的空腔。

    更令人感到诡异的是，这里并非一片漆黑。构成建筑的那些黑色晶体材料本身，竟然在散发着一种幽暗的、如同遥远星光般的紫色微光，将整个城市内部照得影影绰绰，充满了不祥的神秘感。

    “我……我让‘烛龙’在前面探路。”许阳的声音还有些发颤，他小心翼翼地操控着无人机，在迷宫般的通道中缓缓前进。

    很快，他便通过无人机传回的画面，发现了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现象。

    “你们看这里！”他将一段影像放大，投射在主屏幕上，“这条通道的墙壁……它……它在动！”

    画面中，一段明显是近期才坍塌的通道墙壁上，一些新的黑色晶体物质，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但肉眼可见的速度，如同生物组织般重新生长、蠕动、填补着缺口。

    母船上，宋景文在经过了十几分钟紧张到极点的计算后，终于通过断断续续传回的物质样本光谱数据，得出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结论。

    他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惊骇：“听着……你们……你们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这座城市……它是活的！”

    “或者更准确地说，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目前正处于休眠状态的……硅基生命体！”

    “它不是‘吞噬者’的飞船或者巢穴……它……它就是‘吞噬者’的身体本身！”

    这个结论，如同万米深海的冰冷海水，瞬间灌进了潜航器内四人的脑海，让他们感到一阵从灵魂深处泛起的毛骨悚然。

    他们此刻，正驾驶着一艘渺小的潜航器，在一个沉睡的、来自宇宙的古神身体里……穿行。

    在向着能量读数最强的城市核心区域前进的过程中，他们遭遇了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强烈的引力异常现象。

    有时候，重达数百吨的“盘古号”会突然变得轻如鸿毛，稍稍一推推进器就会飘出很远；而有时候，它又会突然变得重如山岳，即使将推进器功率开到最大也只能勉强移动。

    更可怕的是，有几次，整个空间都仿佛被扭曲了，上下左右的方向感都发生了彻底的颠倒，舷窗外的景象天旋地转。

    “稳住！许阳！稳住！”顾渊大声喊道，他自己也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死死地压在座椅上，动弹不得。

    许阳必须时刻保持着精神的高度集中，双手如同幻影般在控制台上飞舞，不断地、疯狂地调整着每一个推进器的功率和方向，才能在这一次次毫无道理可言的物理法则骤变中，勉强维持住潜航器的稳定。

    就在又一次剧烈到极点的引力扭曲中，一直闭目感应水流的凯伦，因为没有来得及系好安全带，整个人像一个玩具般被狠狠地甩向坚硬的舱壁。

    “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顾渊猛地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一个前扑，死死地抓住了凯伦的手臂，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缓冲，将他挡了下来。

    这种完全不讲任何道理的、混乱的物理环境，让他们前进的每一步，都走得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在经历了无数次令人心胆俱裂的引力扭曲和空间颠倒之后，“盘古号”终于抵达了这座“活体城市”的最核心区域。

    这里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其浩瀚的巨大球形空腔。空腔的正中央，静静地悬浮着一个直径绝对超过百米的、完全由无数透明水晶簇构成的巨大球体。

    这些水晶的内部，闪烁着亿万个细碎的光点，它们缓慢地流动、旋转，如同一个被完整禁锢在水晶囚笼中的、微缩的银河系。

    无数条粗壮的、如同生物神经束般的黑色物质，从空腔的四壁延伸出来，密密麻麻地连接在这个巨大的水晶球上，仿佛在持续不断地为它输送着某种能量。

    “这就是宋景文说的……‘主-接口’。”慕凝溪的声音因为震撼而有些干涩，“‘吞噬者’的……中央档案馆。”

    “我们必须靠近它，尝试读取里面的数据。”顾渊操控着潜航器，试图缓缓靠近那个巨大的水晶球。

    然而，就在“盘古号”刚刚进入水晶球百米范围的瞬间，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巨锤，瞬间笼罩了狭小的驾驶舱。

    “呃啊！”

    顾渊首当其冲，只觉得大脑仿佛被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头……好痛！”许阳也抱着脑袋，痛苦地呻吟起来，眼前金星乱冒。

    慕凝溪的情况稍好一些，但也是感到一阵剧烈的、仿佛要将头颅撕裂开的疼痛。

    只有凯伦，他依旧闭着眼睛，但嘴里却开始念念有词地吟唱起一种古老而拗口的音节。他身上那些繁复的纹身，竟然发出了淡淡的微光，似乎正在用某种不为人知的、传承自远古的方式，抵抗着这股恐怖的精神冲击。

    “停下！快停下！”慕凝溪忍着剧痛，对顾渊喊道。

    顾渊立刻让潜航器后撤。当他们退回到安全距离后，那股可怕的精神压力才缓缓退去。

    他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这个水晶球，不仅仅是一个数据存储器那么简单。”他喘着粗气，额头上满是冷汗，“它本身，就是一个无比强大的精神能量源。它就是‘吞-接口’的大脑，或者说，是它的意识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