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这柄即将成形的、足以毁天灭地的“盖亚之矛”，从一开始，就是一柄最致命的双刃剑。

    此刻，全球的地脉能量，已经汇集到了顶点。那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璀璨到极致的生命能量，就悬浮在马里亚纳海沟的正上空，如同一颗小型的太阳，蓄势待发，只等待着他最后的引导，便会给予敌人雷霆万钧的致命一击。

    是按照原计划，摧毁“吞噬者”，然后赌一个未知的、人类文明可能被“格式化”的未来？

    还是立刻放弃这次千载难逢的攻击，眼睁睁地看着“吞噬者”彻底苏醒，将整个世界拖入被吞噬和同化的无边地狱？

    他没有时间犹豫。

    因为，头顶上那汇集起来的“盖亚之矛”，与深海之下那苏醒的“吞噬者”意志，两股极端的力量对峙，已经达到了临界点。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整个地球的地脉网络，都在因为这股庞大的能量过载而发出痛苦的呻吟，随时都可能彻底崩溃！

    他必须，在下一秒，做出选择！

    毁灭，还是格式化？

    生，还是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在这两难的绝境之中，顾渊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无数的画面。

    他想起了在绝境中，与慕凝溪、与宋景文、与许阳，与所有牺牲的、活着的盟友们，并肩作战的一幕幕。

    他想起了人类文明中的那些脆弱、贪婪、自私与丑陋，但也同样想起了，人类文明中，那些同样璀璨的、名为“爱”、“信任”、“希望”与“牺牲”的光芒。

    一个前所未有的、甚至比“盖亚之矛”计划本身还要疯狂一万倍的念头，如同宇宙大爆炸一般，在他的心中，悍然诞生！

    谁说，选择只有两个？

    “我拒绝选择！”

    顾渊猛地睁开了双眼，那双漆黑的瞳孔中，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屈的意志！

    他没有将那柄悬于天际的“盖亚之矛”刺向“吞噬者”的心脏，但也没有让它就此散去，功亏一篑。

    而是，他用自己作为“矛尖”，用自己的意志作为“桥梁”，将这股代表着极致“创造”的力量，以一种极其精妙、极其温柔、却又极其霸道的方式，引导向了那个正在苏醒的、代表着极致“吞噬”的硅基古神的核心！

    他的目的，不是“摧毁”！

    而是……“平衡”！

    他要用“盖亚之心”的创造之力，去中和、去填补“吞噬者”那无尽的吞噬之欲！他要用人类“守护”的意志，去强行改写宇宙古神的毁灭本能！

    他要在这两个极端的、神明级别的力量之间，走出一条没有任何理论支持、没有任何成功先例的、独属于人类的——第三条路！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人能够理解的、完全依靠他个人意志和对两种极端力量瞬间领悟的、终极的豪赌！

    “去吧！”

    随着顾渊那响彻天地的意志下达，那柄悬浮于天际与海洋之间的“盖亚之矛”，瞬间爆发出了比太阳还要璀璨亿万倍的光芒，拖着长长的、绚烂的尾迹，向着那万米深海之下的无尽黑暗，呼啸而去！

    当那柄汇集了整个星球守护意志的“盖亚之矛”，裹挟着无尽的光与热，呼啸着刺入那万米深海的无尽黑暗时，整个世界，都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

    时间，似乎都静止了一秒。

    在“奥丁之眼”号的总指挥中心里，宋景文、慕凝溪和所有工作人员，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主屏幕上那条代表着“吞噬者”核心能量的、如同恶魔心跳般的恐怖峰值曲线。

    就在接触的那一瞬间，那条曲线猛地向上疯狂飙升，其剧烈程度，几乎要冲破整个图表的上限！

    然而，紧接着，就在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时候，那条疯狂的曲线，却又毫无征兆地、瀑布般地跌落下来，最终……归于了一种诡异的、近乎水平的平寂。

    “成功了吗？”许阳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颤抖着，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没有人能回答。

    甲板的监控画面中，顾渊在引导完那毁天灭地般的惊天一击后，便像一根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的提线木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彻底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他与全球地脉网络的精神连接被粗暴地强行切断，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

    这种死寂般的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

    仅仅在“盖亚之矛”攻击结束后的一个小时，就在医疗队将顾渊紧急送入维生舱后，宋景文手腕上的能量监测终端，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尖锐、刺耳的、此前从未有过的最高级别的警报声！

    “嘀——！嘀——！嘀——！警告！检测到未知高维能量污染！警告！”

    “怎么回事？！”慕凝溪的心猛地一沉。

    宋景文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屏幕上，那上面的景象，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发冷。

    屏幕上，那条代表着“吞噬者”的能量读数，并没有像他们预想的那样彻底消失。恰恰相反，它虽然不再凝聚成一个恐怖的峰值，却像一颗被重锤狠狠击碎后的、拥有了无数个分裂核心的癌细胞，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污染”方式，沿着那些因遭受重创而变得脆弱不堪的地脉网络脉络，向着全球的每一个角落，疯狂地蔓延渗透！

    “该死！”宋景文的脸色铁青，一拳砸在了控制台上，“我们麻烦大了！”

    他用一种近乎颤抖的声音，向所有人宣布了一个比“格式化”更加可怕的事实：“顾渊那最后一刻的‘平衡’之举，虽然成功避免了‘盖亚之心’的暴走和格式化，也阻止了‘吞噬者’的瞬间爆发……但这就像是……像是在一个即将爆炸的高压锅上，扎了无数个看不见的小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