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问题……我曾经也问过自己无数次。”顾渊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却又无比的清晰，回响在这座空旷的地宫之中，“他们真的值得被守护吗？”

    天机仪主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似乎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毁灭，并不能，带来所谓的新生。”顾渊继续说道，“它，只会带来，彻底的虚无。你想要的那个没有愚昧、自私和贪婪的世界，也同样不会有爱、善良和希望。”

    他蹲下身，平静地，与天机仪主对视着。

    “可是……希望早已被他们自己亲手扼杀了！我只是在加速这个过程！”天机仪主的声音嘶哑而激动，“我给了他们机会，可他们选择了什么？战争、污染、背叛！”

    “不。”顾渊摇了摇头，“守护，却能让希望的种子，在最绝望的废墟之中，重新，发芽、生长。”

    “发芽？然后长出更丑恶的果实吗？”天机仪主讥讽地笑着。

    “我们，或许，确实有很多的缺点，”顾渊坦然承认，“但我们，同样，也拥有着，在废墟之上，重建家园的，无限可能。”

    顾渊那平静的话语，让天机仪主，陷入了长久的、死一般的沉默。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了无数的、飞速变幻的画面。

    有他数百年来，为了这个净化计划，所付出的、所有的心血；有他看到的、人类文明之中，所有的丑陋与不堪；但同样，也有一闪而逝的、那些属于凡人的、微小但却温暖的、善良与美好的瞬间。

    “无限……可能……”他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他，或许，是对的。但顾渊，好像，也并没有错。

    最终，他那张已经彻底衰老、布满了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的、似是解脱又似是自嘲的、长长的叹息。

    “或许……你，才是对的吧……”他喃喃自语道。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那具因为能量反噬而早已油尽灯枯的身体，再也无法维持形态，在顾渊的面前，缓缓地，化作了一捧最普通的、随风飘散的，飞灰。

    随着天机仪主的彻底死亡，那台已经给整个世界，都带来了无尽恐慌与灾难的、巨大无比的坤仪天轨，也终于，在发出了一声不甘的、刺耳的嗡鸣之后，彻底地，停止了运转。

    “嗡——嗡——咔。”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逐渐平息，它上方那个连接着天空星辰的巨大天窗，也缓缓地，闭合了。

    整个地宫，陷入了死一般的、绝对的寂静之中。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凯伦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慕凝溪走到顾渊身边，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你怎么样？”

    “还好，就是有点脱力。”顾渊靠着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外面的情况呢？”

    而远在乾陵之外，天空中，那座如同神明般、悬浮在云端之上的空天母舰云顶天宫，在失去了来自于坤仪天轨的核心能量供应之后，它那数万个反重力引擎，也同时，熄灭了。

    “报告！所有引擎全部熄火！我们失去了动力！”舰桥上，一名观星阁成员惊恐地大喊。

    “备用能源呢？启动备用能源！”指挥官声嘶力竭地咆哮。

    “不行！核心能源供应被切断，备用能源根本无法启动反重力矩阵！我们……我们在下坠！”

    这座代表着观星阁最高科技结晶的战争堡垒，如同被折断了翅膀的巨鸟，开始从万米的高空之上，无声地，向着下方那连绵不绝的秦岭深处，坠落而去！

    “不……不！我不想死啊！”

    “天机仪主大人……您抛弃我们了吗……”

    绝望的哭喊声和尖叫声在母舰内部此起彼伏，但很快就被急速下坠带来的巨大过载所吞噬。

    最终，伴随着一声从遥远的山脉深处，传来的、沉闷的、如同远雷般的巨响，云顶天宫，这座曾经让整个世界，都为之战栗的空中要塞，彻底地，摔成了一堆扭曲的、燃烧着的、毫无意义的钢铁碎片。

    而在乾陵之外，那片原本已经将联军残部，给彻底淹没、包围的、黑色的天启军团浪潮，也随着它们最高指挥官的死亡，在同一时间，所有的机体，都瞬间，停止了运作。

    “将军！你看那些怪物！”一名联军士兵指着前方，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他们眼中那闪烁着的、代表着杀戮的红色幽光，齐刷刷地，熄灭了。

    “它们……停下来了？”联军指挥官不敢置信地放下望远镜。

    那数以万计的、曾经不可一世的星骸傀儡和净化者，就那样，如同失去了提线的人偶，叮叮当当地，化作了一堆堆冰冷的、毫无任何威胁的废铜烂铁。

    “我们……我们赢了？”

    “赢了！我们赢了！！”

    劫后余生的士兵们先是愣了片刻，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而在另一边，八卦广场之上，那些还在与潘少杰和幸存的圣殿骑士们，进行着最后缠斗的观星阁余孽，在看到云顶天宫坠落、以及天启军团全军覆没之后，他们那最后的、顽抗的意志，也彻底地，崩溃了。

    “完了……云顶天宫……坠毁了……”一名观星阁成员手中的武器“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天启军团也……全都停了……怎么会这样……”另一个人面如死灰。

    潘少杰一刀劈翻面前的敌人，大吼道：“你们的主子已经死了！投降不杀！”

    “天机仪主大人……失败了？”

    “我们的神……陨落了？”

    这个认知如同一柄重锤，彻底击碎了他们最后的心理防线。

    “别杀了！我投降！我投降了！”

    “我也投降！”

    在潘少杰和残存联军的、最后的反扑之下，那些斗志全无的观星阁余孽，被轻而易举地，彻底肃清。

    “放下武器！立刻投降！”潘少杰的声音在广场上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