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速之客
发布:2025-11-13 09:41 字数:3081 作者:喝水不卡牙
陆沉靠在冰冷的铁门上,心脏还在狂跳。他看着手里的车钥匙,又抬头看了看二楼那扇紧闭的窗户,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包裹了他。
他是一个法医,一个用手术刀和显微镜与死亡对话的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现在,他被困在了一个无法用任何科学理论解释的牢笼里。
不行,不能慌。
陆沉强迫自己深呼吸,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越是遇到无法理解的情况,就越要保持理智。这是他父亲陆国栋,那个同样当了一辈子法医的老头子,从小教给他的。
他转身,重新审视这栋囚禁他的房子。
如果出不去,那就只能从内部寻找答案。他决定,就把这里当成一个特殊的犯罪现场,一个时间跨度长达二十年的犯罪现场。而他,要做的就是勘查,找到所有可能存在的物理证据。
他从一楼的客厅开始。他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像在解剖室里对待一具尸体那样,将整个空间进行了分区。他趴在地板上,仔细检查着每一块木地板的缝隙,寻找可能存在的血迹或者毛发。他敲击着每一寸墙壁,听着声音判断后面是否中空。他掀开盖在家具上的白布,检查着那些老旧桌椅的抽屉和底部。
整个过程,他专注得可怕,仿佛又回到了市局的解剖室,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这种熟悉的专业流程,让他暂时忘记了被困的恐惧。
一个多小时后,客厅被他翻了个底朝天,但一无所获。这里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
他走进客厅旁边的书房。书房不大,只有一个巨大的红木书架和一张配套的书桌。书架上空空如也,书桌也蒙着厚厚的灰。他拉开书桌的几个抽屉,里面同样是空的。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他的目光落在了书桌最下方一个上了锁的抽屉上。那是一把很古老的黄铜锁,锁孔的结构很特殊,没有专门的钥匙,用普通的回形针根本打不开。
有问题的,往往就是被刻意隐藏起来的东西。
陆沉回到客厅,从自己带来的工具箱里翻出一套小型的专业开锁工具。他再次回到书房,蹲在抽屉前,将一根细长的探针小心地伸进锁孔。
他屏住呼吸,耳朵贴近抽屉,仔细地感受着锁芯内部弹子的细微跳动。
就在这时,他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
那声音不是来自锁芯。
而是来自抽... ...屉... ...里... ...面... ...
“沙... ...沙沙... ...”
那声音很轻,断断续续,像是有人正用指甲,在抽屉的木板内侧,轻轻地、一下一下地刮擦着。
陆沉的动作瞬间僵住了,后背的寒毛一根根竖了起来。这间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抽屉是锁死的,里面怎么会有声音?
他猛地站起身,后退了两步,死死地盯着那个抽屉。
刮擦声停了。
整个书房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是幻听吗?因为精神太过紧张了?
他犹豫了一下,再次蹲下身,刚准备继续开锁,院门外,突然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声音在空旷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也让陆沉紧绷的神经差点断掉。
会是谁?中介?还是分局的同事找过来了?
他心里充满了戒备,放下工具,穿过客厅,走到大门后。他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通过门上的猫眼向外看去。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人,二十出头的样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背着一个帆布双肩包,看起来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脸上带着一丝局促和好奇。
陆沉没有放松警惕,隔着门沉声问道:“你找谁?”
门外的年轻人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随即扶了扶眼镜,凑近了门,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您好,请问您是这栋房子的新住户吗?”
“有事?”陆沉的回答很简短。
“啊,是这样的,我叫沈舟,是《民俗奇闻》杂志的记者。”年轻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证件,对着猫眼晃了晃,“我……我不是什么坏人,就是对这栋宅子的历史很感兴趣,想来采访一下您。”
《民俗奇闻》?陆沉皱了皱眉,一听就是那种专门报道怪力乱神的地摊杂志。
“我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陆沉冷冷地拒绝。他现在自己都焦头烂额,哪有心情应付什么记者。
“哎,您别急着赶我走啊!”门外的沈舟似乎很执着,“我知道这栋宅子不一般,二十年前的柳家悬案,我专门研究过!我父亲,就是当年第一个报道这起案子的老记者!”
听到“柳家悬案”,陆沉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沈舟似乎察觉到了门内人的态度变化,赶紧继续说道:“我不是来打扰您的,我就是……就是想跟您交流一下。我整理我父亲遗稿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很不得了的东西,可能跟这栋宅子,甚至跟您都有关系!”
陆沉沉默了。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但这个叫沈舟的年轻人,似乎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内情。
犹豫再三,他还是拉开了门栓。
“进来吧。”陆沉侧过身,让他进来,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他,“只给你十分钟。”
“谢谢您!太感谢了!”沈舟如蒙大赦,连忙走了进来,好奇地打量着院子和屋子,“哇,这里跟二十年前的老照片上真是一点没变啊。”
陆沉没接他的话,直接走进客厅,指了指沙发:“说吧,你发现了什么?”
“哦,好。”沈舟放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厚厚的、已经泛黄的笔记本,“陆法医,我这么称呼您应该没问题吧?您刚从市局调到郊区分局,我打听过了。”
陆沉的眼神冷了下来:“你调查我?”
“不不不,您别误会!”沈舟连忙摆手,紧张地解释道,“这是职业习惯,职业习惯。主要是因为我发现的事情,跟您的职业,还有您的家庭,都有点关系,所以我才……”
“说重点。”陆沉打断了他,他没时间听这些废话。
“好,重点。”沈舟深吸一口气,翻开笔记本,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陆法医,您知道二十年前这栋宅子里发生的‘柳家悬案’,受害人叫柳清鸢,对吧?”
“知道。”
“官方的卷宗上说,柳家一家三口离奇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但我父亲当年的采访笔记里记录了一个从未被公开的细节。”沈舟压低了声音,“柳清鸢失踪后的第七天,也就是她的‘头七’,有人在城外的乱葬岗,发现了她被肢解的尸块。因为影响太恶劣,这个消息被压了下去,对外只宣称是失踪。所以我父亲称之为‘柳清鸢头七分尸案’。”
陆沉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这个细节,他在分局的旧档案里确实没看到。
“这跟你说的,和我有关系,有什么联系?”
“联系大了!”沈舟的语气有些激动,他将笔记本翻到后面几页,指着上面的记录说,“陆法医,十年前,也就是1994年,江城发生过一起‘城南碎尸案’,影响也很大,您有印象吗?”
陆沉的心猛地一沉。他当然有印象,因为那起案子的负责人,就是他的父亲,陆国栋。
“那起案子,是我父亲负责的。”
“没错!”沈舟的眼睛亮了,“那您知不知道,那起案子的女性受害者,被发现遇害的日子,正好是她丈夫车祸去世后的第七天!也是一个‘头七’!”
陆沉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沈舟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道:“然后,就是三个月前,导致您……嗯,导致您从市局调离的‘连环碎尸案’。我研究了所有公开的报道,发现了一个被所有人都忽略的共同点。”
“什么共同点?”陆沉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那三名受害者,她们的遇害日期,无一例外,都是在她们最亲近的人——丈夫或者父母——意外死亡后的第七天!”沈舟一字一句地说道,“全都是‘头七’之日!”
陆沉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个细节,身处案中的他,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或者说,没有人会把看似毫无关联的受害者亲属的死亡日期,和案件本身联系起来。
“这不可能,也许只是巧合。”陆沉下意识地反驳,但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苍白无力。
“是巧合吗?”沈舟看着他,目光灼灼,“如果再加上另一个条件呢?我父亲是记者,不是警察,但他有个爱好,就是收集各种大案要案的资料。他偷偷保留了当年‘城南碎尸案’的一些现场照片复印件。我把这些照片,和‘连环碎尸案’公布的一些细节做了对比。”
沈舟顿了顿,说出了让陆沉彻底无法冷静的话。
“陆法医,这三起案件,横跨二十年,从1984年的柳清鸢,到1994年的城南碎尸案,再到三个月前的连环碎尸案,凶手分尸的手法,切割的角度,处理骨骼连接处的方式,存在着惊人的相似性!几乎可以说是,同出一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