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绝望一跃
发布:2025-11-13 09:41 字数:2316 作者:喝水不卡牙
第六夜。
槐荫路44号老宅里,那只老旧的挂钟,指针再一次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三点二十五分。
这一次,陆沉没有守在客厅。诅咒的反噬让他元气大伤,身体虚弱到了极点,此刻正躺在二楼的卧室里,昏昏沉沉地睡着。柳清念(苏念)守在他的床边,手里攥着一张符纸,神情紧张地戒备着。
宅子里的怨气,比之前任何一个夜晚都要浓郁。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液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然而,预想中的物理攻击并没有发生。
没有渗血的墙壁,没有晃动的家具,一切都安静得可怕。
柳清念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这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预示着更诡异的危险。
果然,躺在床上的陆沉,眉头忽然紧紧地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极为痛苦的神情,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
怨灵,入侵了他的梦境。
……
好熟悉的感觉。
陆沉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昏暗的走廊里。空气中弥漫着旧书和烟草混合的味道,脚下是嘎吱作响的木地板。
这是他童年时的家。
他推开面前那扇虚掩的门,门后是父亲的书房。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台灯。父亲陆国栋,正坐在那张宽大的书桌后面,背影显得异常疲惫。他的面前,摊开着一本厚厚的卷宗,上面“柳清鸢案”几个字,刺痛了陆沉的眼睛。
父亲手里拿着一支钢笔,不停地在纸上写着什么,眉头紧锁,像是在推演着什么关键的环节。但很快,他又烦躁地将写下的东西,用一团墨迹狠狠地划掉。
“不对……时间不对……”
“动机……动机是什么?”
“现场的痕迹太干净了,干净得不正常……”
父亲低声地自言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挣扎和困惑。他摘下眼镜,用力地捏着自己的眉心,整个人都陷在一种巨大的无力感之中。
陆沉就站在门口,像一个透明的旁观者。他想开口喊一声“爸”,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父亲被这个案子折磨得心力交瘁。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走了进来。
陆沉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的轮廓,那人身上穿着不合时宜的昂贵西装,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
“陆法医,还在为案子的事烦心呢?”那个身影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虚伪的关切。
父亲抬起头,看到来人,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警惕:“你来干什么?”
“别这么紧张嘛。”那个身影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放在了书桌上,然后推到了父亲面前,“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我知道陆法医最近手头紧,嫂子的病也需要钱。”
父亲的目光落在那鼓鼓囊囊的信封上,脸色“唰”的一下沉了下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那个身影的语气依旧轻松,“就是交个朋友。柳小姐的案子,大家都很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要继续过日子,对不对?有时候,太执着,对自己,对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事。”
“滚!”
父亲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起那个信封,狠狠地摔在了那个身影的脚下!
“你当我是什么人?把你的脏钱拿走!马上从我家滚出去!”父亲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我告诉你,这个案子我查定了!不管背后是谁,我都会把他揪出来!”
“陆国dong!你别不识抬举!”那个身影的语气也终于变了,透出阴冷的威胁,“你以为你是谁?你斗得过我们吗?我今天把话放这儿,你要是再敢查下去,不光是你,你的老婆,你的儿子,都不会有好下场!”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激烈的争吵,像两把尖刀,在狭小的书房里来回碰撞。
陆沉的心,被狠狠地揪紧了。他终于明白,那张照片的真相是什么了!那不是贿赂,那是威胁!是父亲在拒绝了对方之后,被设计陷害的!
眼前的场景,开始扭曲、旋转。
下一秒,天旋地转。
当陆沉再次看清周围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了一栋高楼的天台边缘。
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他的脸上。脚下,是万家灯火,城市的夜景像一盘打翻的珠宝,璀璨而冰冷。
他的父亲,陆国栋,就独自一人站在天台的护栏边上。
他没有穿警服,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旧衬衫。夜风将他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也吹乱了他那已经有些花白的头发。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书房里的愤怒和挣扎。
只剩下一种……陆沉从未见过的,深入骨髓的绝望。
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死寂。他的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仿佛在看着这个他曾经发誓要用生命去守护的世界,做最后的告别。
“爸……”陆-沉撕心裂肺地喊着,他想冲过去,想拉住父亲,可他的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父亲缓缓地转过头,似乎是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有不舍,有愧疚,还有一丝……解脱。
然后,他纵身一跃。
像一片被狂风吹落的枯叶,从高楼上,坠了下去。
“不——!”
……
“不!”
陆沉猛地从床上坐起,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陆沉!你醒了!”守在一旁的柳清念立刻扶住了他,“你做噩梦了?”
陆沉没有回答,他只是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虚无的空气,梦里父亲坠落的那一幕,还在他眼前反复地上演。
“那不是梦……”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厉害,“那不是梦……”
“你说什么?”
陆沉缓缓地转过头,一把抓住柳清念的手臂,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
“是她……是柳清鸢……”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把当年的事,给我看了……我爸他没有收钱!他拒绝了!他是被逼死的!他是被逼死的!”
他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梦。这是柳清鸢的怨灵,在用她的方式,向他展示真相的一角。
她要告诉他,他的父亲,和他一样,都是被冤枉的。
与此同时,在晨曦微露的城市另一端。
城郊,“夕阳红”养老院的大门前。
靠在墙角打了一晚上盹的沈舟,被一阵开门的铁链声惊醒。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养老院的工作人员开始上班,立刻站直了身体,第一个冲到了探视登记的窗口前。
在彻夜的排队等待后,他终于等到了探视王婆婆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