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直埋头操作的呱哥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得像一张纸，声音里带着一丝技术人员特有的、被彻底碾压后的颤抖和挫败。

    “不行……完全不行……”

    顾宸立刻追问：“怎么了？”

    “他把整个温室的内部网络和外部线路全部物理断开了！”呱哥的声音带着几分绝望，“除非我们能进去接上线路，否则从外面根本进不去他的系统！他创造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信息孤岛！”

    他停顿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继续汇报着另一个更坏的消息。

    “而且，我查了植物园近半年的所有采购和物料清单，甚至包括一些私人名义的采购记录……没有任何可疑化学品、军用级材料或者爆炸物的采购记录。”

    “这个炸弹……是他用我们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材料，自己造出来的。”

    呱哥的话，像一块冰冷的铁，沉沉地砸在指挥车里每个人的心上。

    这意味着，他们过往所有的排爆经验，甚至最尖端的化学成分分析仪，都可能在李明这个疯狂天才的作品面前，彻底失效。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市局EOD专家组的防爆车以最快速度抵达了现场。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坚毅、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姓张，是全市最顶尖的拆弹专家。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在听完顾宸和江漓对情况的快速介绍后，立刻带着两名助手，穿着厚重的防爆服，携带高精度探测设备，小心翼翼地靠近到温室玻璃外墙五十米的安全距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炙烤着临时指挥车里所有人的神经。

    十分钟后，张队脸色凝重地返回。

    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张被汗水浸透的脸，对着顾宸摇了摇头。

    “顾队，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糟。”

    “说。”顾宸的声音干涩。

    “我们用激光振动探测仪和高敏度音频接收器进行了初步探测，里面……非常‘干净’，没有任何我们已知的爆炸物会发出的电磁或化学信号。”张队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但另一方面，里面又非常‘嘈杂’。整座温室的内部，似乎有无数细小的机械在同时运转，形成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共振环境。我们的设备受到了严重干扰。”

    “说重点，能不能强行破拆？”苏亦阳忍不住追问。

    张队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不能。我几乎可以肯定，这个装置的触发机制和‘振动’或‘声音’有关。在不清楚它的具体结构和触发阈值之前，任何形式的强行破拆，哪怕只是打碎一块玻璃造成的声响和震波，都有极大概率……直接引爆它。”

    所有人的心，再次狠狠地往下沉了一截。

    他们陷入了一个无解的死循环：不进去，就无法拆除这个未知的装置；可任何“进去”的尝试，本身就可能导致毁灭性的后果。

    顾宸的拳头在身侧死死攥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

    等？等李明自己出来？还是等那个不知道还剩多久的倒计时结束？

    不！绝不能！

    他猛地转身，一把将几乎要把脑袋埋进电脑里的呱哥拽到了一边，压低了声音，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问道：“呱哥，回答我。有没有办法，不通过网络，不接触温室，就能看到里面的情况？或者，哪怕只是能锁定李明他现在的位置？”

    “我……”呱哥的嘴唇被自己咬得发白，巨大的压力和耻辱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常规的红外、热成像都没用！那座温室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精密的恒温热源体，内部有加热管、风道、水循环系统……普通的设备看过去，只会是一片模糊的、混杂着各种热信号的色块，根本分不清哪个是人！”

    “我要的不是常规设备！”顾宸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我要的是你脑子里，你那些人脉里，最高精尖的玩意儿！现在是玩命的时候，别跟我藏着掖着！”

    顾宸的吼声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呱哥的脑门上。

    他脑中的数据流疯狂地转动，将自己所有的知识储备和这些年吹牛听说过的一切黑色、灰色的科技设备全部过了一遍。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地一亮！

    “有！也许有！”呱哥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热成像！不，是更高精度的热成像仪！我认识一个在省厅技术处的老同学，他上次喝酒的时候吹过牛，说他们通过特殊渠道搞到一台军用级别的‘滤波式高精度热成像仪’！”

    “那玩意儿……据说可以预设并过滤掉已知的、固定的环境干扰热源，只呈现动态的、异常的热信号！如果能拿到手，就有可能穿透温室的干扰，直接锁定李明的热信号！”

    顾宸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联系他！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是求，是骗，还是拿我的前途去抢！半小时内，我要看到那台设备出现在这里！”

    “是！”呱哥像是领了军令状，转身就冲到角落，掏出手机开始疯狂地打电话，语气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央求与急切。

    就在指挥车内所有人都在为这个一线希望而屏息时，一直沉默地对着一张放大图纸研究的江漓，忽然站了起来。

    她快步走到顾宸身边，将那张温室通风系统的结构图铺在了桌上。

    “顾宸，你看这里。”

    她的手指，指向了图纸上一个毫不起眼的、位于温室穹顶边缘的方形标记。

    “这是整个温室唯一一个没有接入中央控制系统的地方。”江漓的语气冷静而专业，“2号维修通道，设计用途是在极端天气或断电情况下，进行紧急的自然通风。根据图纸标注，它的开合，只靠一个内部的物理插销固定，没有电子锁。”

    她抬起头，迎上顾宸询问的目光。

    “它很小，只有四十厘米见方，成年人肯定进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