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这枚齿轮藏了起来，藏了一辈子！他以为这样就能心安理得吗？他每天听着别人怎么嘲笑我，怎么喊我‘跛子’，他怎么能睡得着觉！”

    审讯室里回荡着他压抑的哭声，那哭声里充满了无尽的委屈和怨恨。

    “从那天起……我就成了个怪物。他们都在笑我，走路的噪音、说话的噪音、嘲笑的噪音……整个世界……到处都是噪音！”他的声音逐渐变得尖利，“我恨这些噪音！我恨所有不完美的东西！我恨这个用谎言、用背叛、用嘲讽拼凑起来的世界！”

    他抬起头，泪流满面的脸正对着顾宸，眼神里重新燃起了一丝病态的狂热。

    “我做的这一切……是一场复仇！也是一场献礼！”

    “我是为这个充斥着噪音的世界，献上一场最极致、最完美的寂静！也是为那些……像我一样，被时代的噪音所掩盖、被所有人遗忘的……尖叫，献上的……一场用寂静谱写的……最后的献礼……”

    市局大礼堂的表彰大会，在一片热烈而持久的掌声中落下帷幕。

    “纺织厂连环噪音杀人案”的成功告破，让顾宸带领的专案组再一次站上了领奖台。红色的荣誉证书，沉甸甸的奖章，还有上级领导的高度赞扬，都让台下那些熬了无数个通宵的年轻警员们与有荣焉。

    “同志们辛苦了！尤其是顾宸同志带领的专案组，不畏艰险，连续作战，展现了我们市局刑侦队伍的优良作风和强大战斗力！”

    局长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回荡在礼堂里，而台下的专案组成员们，脸上虽然带着疲惫，但眼神里都闪烁着光芒。

    更让大家兴奋的是，局长在讲话的最后，当众宣布：“考虑到同志们近期的辛劳，局里特批，给专案组全体成员，放假三天！”

    “哗——！”

    这句话比任何奖章都来得实在，台下瞬间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欢呼。

    回到“鸟巢”——他们那间永远堆满卷宗和外卖盒的办公室，紧绷了快一个月的神经终于能彻底松下来了。

    “三天！整整三天啊！”苏小妹把荣誉证书往桌上一拍，整个人毫无形象地瘫在椅子上，“我的天，我感觉我能一口气睡满七十二个小时！”

    “瞧你那点出息。”呱哥一边用鹿皮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那宝贝电脑的屏幕，一边发出标志性的吐槽，“三天假期，睡觉多浪费，当然是要出去浪啊！”

    顾宸靠在自己的办公桌旁，看着一张张卸下重担后鲜活起来的脸，心中那块因案件而压着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他笑了笑，顺着呱哥的话开了口。

    “说得对。我提议，咱们趁着这三天假期，搞一次团建，彻底放松一下。费用……我个人赞助一半。”

    “好耶！”苏小妹第一个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眼睛都在放光，“顾队万岁！去海边！去海边怎么样？我要穿比基尼，晒太阳，吃海鲜！”

    “海边有什么好的，晒得黢黑。”苏亦阳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提出反对意见，“我觉得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爬爬山，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更好。整天对着电脑和尸体，都快发霉了。”

    “爬山？饶了我吧阳哥，”呱哥夸张地哀嚎一声，“我这身子骨，爬两步楼梯都喘，你让我去爬山，是想让我直接把骨灰洒在山顶上吗？”

    陈语嫣笑着给大家的杯子续上水，提议道：“不如找个温泉度假村？泡泡温泉，做做SPA，对放松神经很有好处。”

    办公室里七嘴八舌，久违的热闹气氛让所有人都心情舒畅。就在大家争论不休的时候，一直默默擦着电脑的呱哥，像是自言自语般，突然插了一句。

    “那个……风神岛，其实也还行。我之前看旅游攻略，说那儿风景不错，人也不算多，挺清静的。”

    这个不算热门的提议，却像是一下子点醒了众人。

    “风神岛？”苏小妹掏出手机搜了一下，“哇！图片看着好漂亮！海水好蓝！还有个传说中的‘风神之眼’，是个天然的海蚀洞，好酷！”

    “听起来不错，有山有海，可以满足我和亦阳两种需求。”江漓也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可。

    “行，那就这么定了！”顾宸一锤定音，“就去风神岛！大家今天早点回去收拾行李，明天一早码头集合，谁迟到谁请客吃海鲜大餐！”

    “哦耶！”

    决定敲定的瞬间，办公室里又是一阵欢呼。然而，就在这片欢腾之中，顾宸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最初提出建议的呱哥。

    他敏锐地注意到，呱哥的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提议被采纳”的喜悦，反而，在他抬头的瞬间，顾宸捕捉到他嘴角那抹笑容僵硬了一瞬，眼中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混杂着追忆和……抗拒的情绪。

    是看错了吗？

    顾宸皱了皱眉，当他再仔细看过去时，呱哥已经恢复了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样，正催促着苏小妹：“赶紧的，回家把你那压箱底的比基尼翻出来，别到时候让全岛的游客都知道咱们市局有个飞机场！”

    “滚啊你！我那是骨感美！”

    众人笑着闹着，陆续收拾东西离开。顾宸故意放慢了动作，等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呱哥两个人时，才走了过去，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呱哥，这次的案子，真的多亏了你。没有你从那堆数据垃圾里把李明挖出来，我们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

    这句感谢是发自内心的。

    “嗨，说这个。”呱哥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眼神不自觉地躲闪了一下，“分内工作嘛，顾队你又不是不知道，在网络世界里，就没有你呱哥搞不定的事儿。”

    他虽然说着俏皮话，但那股不对劲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