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宸带着一身的寒气，一步，一步，踏入了这片马家的“圣地”。他身后，是鱼贯而入、荷枪实弹的特警队员，他们迅速控制了祠堂的各个出口。

    “反了！反了！”

    终于有几个年轻气盛的马家子弟反应过来，猛地拍案而起，面色涨红，下意识地就想上前阻拦。

    “警察！都别动！”

    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他们，那冰冷的金属光泽和特警队员身上散发出的铁血气息，让所有人的动作都僵在了原地。

    马万年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他猛地用手中的龙头拐杖敲击地面，发出“笃”的一声闷响。

    “放肆！”

    他很快镇定下来，拄着拐杖缓缓站起身，一双浑浊但精光四射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走在最前面的顾宸。

    “你们是哪个单位的？好大的胆子！”他的声音洪亮，充满了久居上位的威严和被冒犯的怒火，“谁给你们的权力，敢闯我马家的祠堂？！”

    顾宸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叫嚣。

    他冰冷的眼神，如同最锋利的探照灯，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扫过那些惊慌、愤怒、不解、恐惧的脸庞，最后，像钉子一样，死死地钉在了马万年的脸上。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顾宸缓缓地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枚小小的、黑色的微型U盘，在马万年眼前轻轻晃了晃。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祠堂的每一个角落，带着审判般的冷酷。

    “马万年，我们不是来征求你同意的。”

    “是来审判你的。”

    马万年先是一愣，随即怒极反笑，干枯的嘴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审判我？哈哈哈……年轻人，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他用拐杖重重顿地，“你凭什么？！”

    “就凭这个。”顾宸举着手中的U盘，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

    他没有再给马万年任何叫嚣的机会，只是对身后的苏亦阳偏了一下头。

    “放。”

    “是，老大。”苏亦阳应了一声，立刻上前，将随身带来的便携设备，熟练地连接到了祠堂内原本用于播放祭祀影片和家族宣传片的大尺寸投影仪上。

    马家的族人们一阵骚动，他们不解地看着这个年轻人操作着那些他们看不懂的设备，祠堂正中央祭台后方那面巨大的白色墙壁，很快亮了起来。

    呱哥用生命换来的铁证，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被清晰地投射在了这罪恶的发源地。

    第一个被展示出来的，是一份结构清晰的化学分子式和图文并茂的制作流程图。

    “这是什么？”

    “看不懂……好像是什么化学配方……”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

    顾宸走上前，站在投影的光幕旁，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像一尊冷酷的审判官。

    “这就是你们马家赖以生存，被你们吹嘘成能通神、能超度，售价高达数万甚至数十万一瓶的‘往生圣水’。”

    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足以穿透人心的冰冷。

    “它的真实成分，就是几种在化工商店就能轻易买到的廉价原料，再加上国家严格管控的精神类药物，勾兑而成的一种强效致幻剂。服用者会产生幻觉，神经系统会遭到不可逆的损伤，长期服用，轻则疯癫，重则殒命。”

    话音刚落，祠堂内一片哗然！

    “不可能！胡说八道！”

    “圣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怎么可能是毒药！”

    “他这是污蔑！这是污蔑我们马家！”

    投影画面在此时瞬间切换，那份记录着密密麻麻名字和金额的诈骗账本，随之出现。

    “如果说配方可以伪造，那这个呢？”顾宸的声音陡然提高。

    苏亦阳配合着，将账本的页面一页页地往下翻动。

    “李大山，十五万。”

    “王秀英，二十三万。”

    “张志国，三十万。”

    ……

    每一个冰冷的名字背后，都跟着一串触目惊心的数字。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一个被榨干了所有钱财、甚至背上巨额债务的破碎家庭。

    “这……这不是我三叔的名字吗？他去年才……”

    “还有我邻居家的王阿婆，她把养老的房子都卖了……”

    祠堂内的骚动，逐渐从质疑变成了惊恐和慌乱。许多参与过“圣水”销售、从中分得过利益的马家族人，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如纸，双腿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够了！”

    马万年气得浑身发抖，他用拐杖指着顾宸，声嘶力竭地大骂道：“伪造证据！血口喷人！你们这是栽赃陷害！我要去告你们！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都脱了这身皮！”

    然而，顾宸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他完全无视马万年的咆哮，只是再一次提高了音量，确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清楚楚地听到他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

    “这些，只是开胃菜。”

    他环视全场，祠堂内所有嘈杂的声音，都因为他这句话而瞬间静止。

    “接下来，我们谈谈人命。”

    “人命”两个字，像两块冰，砸进了每个人的心里，祠堂内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度。

    顾宸示意苏亦阳，投影画面再次切换。

    屏幕上出现的，不再是化学式或者账本，而是一份简洁但清晰的尸检报告要点，旁边还配着现场勘查的照片。

    “死者，李小宝，男，三岁。”顾宸的声音变得愈发冷酷，“你们对外宣称，他是意外失足，自己掉进院子里的水缸淹死的。”

    他指向屏幕上的照片：“这个水缸，缸口离地一米二。一个三岁的孩子，身高不足一米，他是怎么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自己爬进去，再把自己淹死的？”

    “尸检报告明确指出，死者肺部有大量积水，符合溺水特征。但是，在他的指甲缝里，发现了属于他自己的抓挠皮屑，在他的后脑，我们发现了一处被巧妙掩盖的、轻微的皮下撞击伤。这说明，他在落水前，头部可能遭受过撞击，并且在水中，有过激烈的求生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