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拿着一沓文件，目不斜视地从顾宸的工位旁走过，仿佛他是一团空气。接着，“啪”的一声，她将文件重重地摔在了自己的桌子上，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江漓姐，你……”苏小妹刚想上前打个圆场，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江漓一个冰冷刺骨的眼神给硬生生瞪了回去，只能悻悻地缩回了脖子。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顾宸几次张了张嘴，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发现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道歉？可他觉得自己昨晚没说错什么。解释？他甚至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最终，他只能拿起手边一份早就结案的卷宗，尴尬地假装埋头研究。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办公室里那台红色的座机电话骤然响起，尖锐的铃声仿佛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僵局。

    离得最近的苏亦阳立刻接起电话。

    “你好，市局重案组。”

    他的脸色在听了没几句后，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好的，我们立刻到！”

    苏亦阳猛地挂断电话，立刻转向顾宸，语气急促地报告：“宸哥，中心音乐厅发生命案！报案人称现场……极为诡异，指挥中心让我们立刻出动！”

    “诡异？”

    “对，他们说……说不清。”

    顾宸的精神猛地一振，脑子里所有的儿女情长、尴尬纠结在这一瞬间被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抓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目光扫过所有人，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果决。

    “全体出发！”

    十五分钟后，专案组拉起警戒线，冲进了金碧辉煌的市中心音乐厅。

    然而，即使是见惯了各种血腥离奇场面的专-案组成员，在看清舞台上的景象时，还是被深深地-震惊了。

    巨大的舞台上，聚光灯还没有亮起。

    首席小提琴家杜丽，穿着一身华丽的黑色演出长裙，妆容精致，优雅地坐在舞台正中央的一把椅子上。她的姿态，仿佛正在安静地等待指挥家挥动节拍，等待乐章的奏响。

    但她已经没有了气息。

    她的脖子上，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极细勒痕。她那把价值连城的小提琴，静静地躺在她脚边的地面上，琴身完好无损。

    而那把同样珍贵的琴弓，却被人用一种充满了诡异仪式感的方式，从正中间，被整整齐齐地锯断成了两截。

    “我的天……”苏小妹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谋杀还是……行为艺术？”

    顾宸没有说话，他快步走上舞台，蹲下身，目光死死锁住那截被锯断的琴弓。

    切口平整光滑，边缘没有一丝毛刺，绝非一时冲动下的暴力破坏。

    这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处刑。

    他站起身，锐利的目光扫过整个舞台。这里空旷、干净，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与其说是一个血腥的犯罪现场，反倒更像一个由凶手精心布置、用以展示自己作品的艺术装置。

    他立刻回过神，开始下达指令。

    “苏亦阳，带技术队全面勘查，封锁所有出入口，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是！”

    “陈语嫣，苏小妹，立刻开始对死者杜丽的背景和社会关系进行初步排查，重点是她最近的交往对象和潜在的仇人。”

    “收到！”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已经戴好手套，正准备上前的江漓身上。

    “江漓，开始吧。”

    江漓点了点头，表情专注而冰冷，仿佛早上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她走到尸体旁，俯下身，开始进行初步检验。

    她的动作专业而迅速，片刻之后，她站起身，看向顾宸。

    “死者脖颈上的勒痕宽度不足一毫米，极有可能是用钢丝或者钓鱼线之类的极细线状物，从背后实施绞杀。”

    “挣扎痕迹呢？”顾宸问道。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江漓皱起了眉，“死者脸上的妆容完美无瑕，没有丝毫因为缺氧而产生的面部扭曲，指甲里也没有抓挠留下的皮屑组织。她就像……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完全没有挣扎。这与窒息死亡的通常情况，完全不符。凶手的手法非常专业，几乎是一击致命。”

    一击致命，却没有挣扎。

    顾宸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就在这时，苏亦阳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脸色难看地快步走了过来。

    “宸哥，情况更棘手了。”

    “说。”

    “这里，”苏亦阳指了指舞台的侧后方，“是通往后台唯一有电子门禁的通道，也是死者生前最后出现的地方。我刚刚调取了音乐厅的全部后台记录。”

    他将平板递给顾宸，屏幕上显示着密密麻麻的出入数据。

    “根据记录显示，在昨晚九点到今天早上我们赶到这段预估的死亡时间范围内，只有死者杜丽一个人，在昨晚九点十五分刷卡进入了这个区域。”

    苏亦阳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难以置信。

    “之后，再没有任何人进出的记录。监控也证实了这一点。”

    顾宸的瞳孔骤然收缩：“你的意思是……”

    “没错。”苏亦阳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所有刑警最不愿听到的词。

    “这是一个‘密室’。在这个时间段里，最后一个刷卡离开这片区域的人，是音乐厅的保洁员，而那是在昨晚八点钟，比死者进来早了一个多小时。”

    顾宸盯着平板电脑上那条孤零零的刷卡记录，陷入了沉思。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了一个封闭的空间，然后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凶手是如何在不留下任何进出记录的情况下完成这一切，并且还能从容地布置现场，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这时，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打破了现场凝重的气氛。

    一直跟在苏亦阳身后，默默研究着门禁系统的邢繁繁走了过来。他瞥了一眼顾宸手里的平板，脸上带着天才特有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