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妹第一个跳了起来，满脸的难以置信：“什么？林珊？王栋说的是真的假的？那个林珊不是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吗？”

    “一个刚刚洗清嫌疑的人，突然又被另一个潜在嫌疑人指认为最后一个通话者。”陈语嫣冷静地分析着，但眉头也紧紧锁起，“这里面有两种可能。第一，王栋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故意撒谎，把水搅浑，拉一个有不在场证明的人下水，是最聪明的选择。”

    “第二种可能呢？”顾宸问道。

    “第二，王栋说的是真的。”陈语嫣的眼神变得凝重，“如果是真的，那就意味着，林珊之前所说的一切，全都是谎言。她和她的那个理疗师，至少有一个人在撒谎，他们联手做了一个假的……不在场证明。”

    整个办公室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刚刚才看到一丝曙光的案情，瞬间又被更浓重的迷雾所笼罩。

    顾宸走到巨大的白板前，上面用不同颜色的记号笔，画着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图。

    莫凡。这个名字被圈在最中心的位置，旁边标注着：剽窃动机、心理侧写吻合、哭泣人脸。他拥有最无可辩驳的杀人动机。

    而现在，林珊的名字，被顾宸用红色的记号笔，重重地画上了一个问号。旁边写下了一行字：最后致命通话者？

    除此之外，指挥家吴天宇，因为艺术理念和资源分配问题，与杜丽积怨已久；乐团经理王栋，又因为续约合同的经济纠纷，在案发当晚与死者激烈争吵。

    每一个名字，都像一个若隐若现的干扰音符，围绕在莫凡这条主旋律的周围。

    这不再是一首指向明确的复仇独奏曲。

    而是一场由所有嫌疑人共同演奏的，真假难辨的协奏曲。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演奏着属于自己的那部分旋律，或真或假，或虚或实。

    顾宸揉着阵阵发痛的太阳穴，看着白板上那些被各种线条连接起来的名字和线索，整个案件已经彻底化作了一团乱麻。

    他忽然意识到，他们可能从一开始，就踏入了凶手精心布置的一个巨大迷局。

    无论是那张被涂改的乐谱，还是那个哭泣的人脸，甚至是莫凡这个看似完美的凶手画像，或许都只是凶手抛出来的一个个诱饵。

    而真正的答案，就藏在这片由谎言、嫉妒、仇恨和利益交织成的浓雾背后。

    “一团乱麻。”

    顾宸盯着白板，最终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莫凡和林珊的名字被他用红笔圈在了一起，像两个旋转的漩涡，而王栋那根搅屎棍，则把整池水都搅得浑浊不堪。

    “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他转过身，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队员，“分头行动。苏亦阳！”

    “到！”

    “你带一队人，把那个理疗师给我查个底朝天！重新核实林珊的不在场证明。我不信有什么证据链是天衣无缝的。去查他的背景，他的人际关系，他最近所有的通讯和资金往来！我要知道他过去十年穿什么颜色的袜子！”

    “明白！”苏亦阳立刻领命。

    “其他人，”顾宸的声音沉了下来，“继续给我盯紧莫凡。收缩监视圈，但记住，暂时搁置抓捕计划，绝对不能打草惊蛇。我倒要看看，这场戏里，到底谁是演员，谁是观众。”

    “是！”

    就在他刚刚布置完任务，办公室里那台红色的座机电话，突然发出了一阵急促刺耳的铃声。

    苏小妹快步走过去接起，只是“喂”了一声，脸色就瞬间变得惨白。

    “什么？！”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引得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在哪家医院？好，好！我们马上过去！”

    她猛地挂断电话，看向顾宸，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宸哥！邢繁繁……邢繁繁出事了！”

    ……

    市中心医院，急诊室外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顾宸和江漓赶到时，正看到邢繁繁坐在病床上，一条胳膊缠着厚厚的纱布，正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指着面前的医生，一脸的不爽。

    “我都说了八百遍了，就是皮外伤！你们是不是过度医疗啊？我不需要住院，我要回去工作！”

    “年轻人，你这伤口很深，需要留院观察，防止感染。”医生推了推眼镜，显然对这个不听话的病人也很头痛，“你这是被利器划伤的，万一伤到肌腱怎么办？”

    “什么利器，就是个破水果刀！我躲得快着呢！”邢繁繁不耐烦地咋舌。

    “怎么回事？”顾宸大步走过去，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邢繁繁看到他，气焰顿时矮了半截，眼神有些游移：“没什么，下班路上看到有人抢包，顺手帮个忙。”

    “顺手？”顾宸一把将他按回病床上，指着他胳膊上的纱布，“这就是你‘顺手’的结果？你是警察吗？你是专案组的技术顾问！谁让你去逞英雄的？”

    “我……”邢繁繁难得地语塞。

    “行了，别说他了。”江漓从医生手里接过病历看了看，又对顾宸说，“还好，没伤到骨头和主动脉。不过医生说得对，必须住院观察。”

    “听见没有？”顾宸瞪着他，“从现在开始，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病床上休息！这是命令！”

    看着邢繁繁那双即使躺在病床上，也依旧闪烁着不甘和烦躁光芒的眼睛，顾宸心里叹了口气。他知道，想让这个把代码当空气的技术狂人真正闲下来，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

    正如顾宸所料，让邢繁繁休息，比让他破解五角大楼的防火墙还难。

    而专案组那边的调查，也很快陷入了僵局。

    苏亦阳带队几乎把那位理疗师查了个底掉，但结果却令人沮丧。诊所的预约记录、通话录音、财务流水，甚至是他当天离开诊所后，沿途所有监控摄像头拍下的画面，都与他之前的证词严丝合缝，完美地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