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队！”电话那头，苏亦阳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和一丝急促，“我……我有重大发现！”

    “说。”

    “我总觉得刘教授家里的那些设备很可疑，所以在离开后，特意绕到了别墅后面！结果，我在一个非常隐蔽的分类垃圾桶里，发现了一张被揉成一团的草稿纸！”

    苏亦阳顿了顿，似乎在平复自己的呼吸：“那张纸上……画着一个极其复杂的设备原理图！我拍了照发给邢繁繁，他刚刚确认了，那正是一个定向声波发射装置的结构图！而且……而且图纸旁边的一些关键参数和频率计算，和繁繁之前分析出的那个‘声波武器’的数据，完全吻合！”

    “完全吻合……”

    顾宸挂断电话，耳边还回响着苏亦阳激动到微微变调的声音，他的目光却落在了眼前这个瘫坐在地、满脸绝望的男人身上。

    一个穷困潦倒，怀才不遇，动机充足的创作者。

    一个德高望重，地位超然，却在垃圾桶里留下了致命图纸的艺术家。

    两个看似毫无交集，甚至阶层对立的嫌疑人，此刻却因为同一桩命案，被一条看不见的线诡异地联系在了一起。

    顾宸的脑中飞速运转，无数种可能性在碰撞。

    “顾队……”陈语嫣看着眼前的情形，轻声开口。

    “把他带回局里。”顾宸收回思绪，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果决，“进行详细审问，核实他所谓的‘电子真空’不在场证明。”

    “是。”陈语嫣点了点头，对身后两名警员示意。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们抓错人了！”李伟看到警察上前，开始拼命挣扎，语无伦次地大喊。

    “带走！”顾宸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他转身走到窗边，重新拨通了苏亦阳的电话：“亦阳，你先按兵不动，不要惊动刘长风。继续在别墅外围秘密监视，注意他的一举一动，特别是……注意他是否和任何人接触。”

    “明白！”

    就在这时，顾宸的手机再次急促地响起，屏幕上跳动着“市局指挥中心”的字样。

    他心中一凛，立刻接通。

    “顾队！”指挥中心联络员的声音无比急切，“电视台凶案现场，发生紧急情况！”

    “什么情况？”

    “留守现场的警员刚刚报告，那个……那个‘玻璃棺材’，一号演播厅的琴房，是从内部反锁的！”

    “内部反锁？”顾宸的瞳孔骤然收缩，“我们进去的时候门是开的！”

    “是，是后来技术队准备对门锁进行勘查时才发现的！法警尝试了所有常规方法，都无法从外面打开。最后不得不请来了专业的开锁师傅，破坏了锁芯，才勉强把门打开！锁匠说，这是一种结构很特殊的老式内锁，除非有钥匙，否则从外面基本不可能打开！”

    这个发现，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顾大脑中。

    他们之前所有的推论，都建立在凶手是在外部，通过某种方式完成了声波攻击。

    可如果琴房是一个真正的密室……

    那凶手，是如何在直播现场，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攻击并悄无声息地离开的？那个“哭泣的人脸”又是怎么画上去的？

    情况，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一万倍！

    “所有人，立刻返回电视台！”顾宸对着通讯器低吼一声，转身就往楼下冲。

    黑色的越野车再次发出一声怒吼，调转车头，朝着市电视台的方向火速驰去。

    当顾宸和江漓再次冲进灯火通明的一号演播厅时，苏亦阳也已经带着那张被小心封存在证物袋里的草图，从郊区别墅区赶了回来。

    现场的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

    琴房的玻璃门大敞着，几名戴着白手套的技术人员正围着门框和那个被拆下来的锁芯，低声讨论着什么。

    “情况怎么样？”顾宸大步走向一名技术队负责人。

    “顾队，锁的结构很复杂，我们正在分析。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是从内部锁上的。”

    江漓没有耽搁一秒，和苏亦阳对视一眼后，径直穿上新的勘查服，再次走进了那个血腥的“玻璃棺材”。

    这一次，她的目标更加明确。

    房间里的血腥味依旧浓烈刺鼻。江漓戴上高倍放大镜，半跪在高伟的尸体旁，从头部开始，一寸一寸地进行着地毯式的复检。

    头发、耳朵、口腔、鼻腔……

    所有的一切都和初检时一样，除了大面积的皮下出血，没有任何外伤。

    江漓的眉头越皱越紧。她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死者僵硬的后颈上。

    那里，被暗色的血迹和衣领遮挡着。

    她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拨开高伟的衣领，用脱脂棉球轻轻擦拭掉表面的血污。

    忽然，她的动作停住了。

    在死者后颈，第七颈椎棘突下方约一公分的位置，有一个极其微小、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红点。

    它不像蚊虫叮咬，更不像普通的皮肤瑕疵，而像被一根极细的针，精准地刺过一样。

    江漓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谬的假设，瞬间在她脑海中成型。

    她立刻起身，走出琴房，脸色凝重地对顾宸说：“顾队，我有一个新的发现。”

    “说。”

    “死者后颈处，有一个极其微小的针孔状红点。”江漓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结合之前颅内压剧增的尸检判断，我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她。

    “凶手攻击的，或许并非整个颅腔。”江漓的眼中闪烁着理性的光芒，“有没有可能，他是通过这个微小的点，将某种高频、高能的振动，直接传导到了死者的延髓部位？”

    “延髓？”苏亦阳不解地问。

    “对，延髓是人体的生命中枢，控制着心跳、呼吸、血管舒缩等最基本的功能。”江漓解释道，“如果这里被瞬间破坏，那么结果和我们看到的完全一致——颅内压失控，大面积血管破裂，瞬间死亡。这比大范围的声波共振攻击，更加精准、更加高效，也……更难被察 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