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顾宸的声音从前排传来，冷得像冰，“所以问题来了，凶手是怎么进去的。”

    车队抵达星瀚科技大楼楼下时，现场已经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作为市中心的地标性建筑，这里发生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闪光灯在警戒线外不断亮起，几个保安正在声嘶力竭地维持着秩序，阻止那些嗅觉灵敏、闻讯而来的记者靠近。

    顾宸推开车门，一股燥热的空气迎面扑来。

    一名辖区派出所的负责人看到他，立刻小跑着迎了上来，脸上全是汗。

    “顾组长，你们可算来了！”

    “情况怎么样？”顾宸一边快步走向专属电梯，一边问道。

    “唉，别提了！”那负责人擦了把汗，语气里满是无奈和费解，“我们接到报警第一时间就到了，死者的助理说联系不上他，智能管家也处于离线状态。但是……我们打不开门！”

    “打不开？”

    “对！无论是物理破锁还是我们叫来的技术开锁专家，都没用！那套该死的智能系统把公寓从里到外全部锁死了，我们的人在外面折腾了快一个小时，一点办法都没有！”

    顾宸的脚步一顿：“那你们是怎么进去的？”

    “最后没办法，只能让消防队上，”负责人指了指电梯的方向，心有余悸地说道，“他们动用了液压破拆工具，强制把那扇合金门给破开的。”

    电梯门打开，顾宸走了进去，按下顶层的按钮。

    在电梯门缓缓关闭的瞬间，他看着派出所的负责人，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进去之后呢？”

    负责人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看怪物般的眼神说道：

    “我们进去之后发现，里面的所有门窗，全都是从内部反锁的。”

    派出所负责人最后那句话，在顾宸的脑海中反复回响。

    一个词已经清晰地浮现出来——完美密室。

    “叮——”

    电梯到达顶层的提示音清脆地响起。

    门一打开，一股与外界燥热截然不同的冰冷空气就扑面而来。走廊里站着几名神色紧张的制服警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金属切割后特有的焦糊味。

    公寓那扇号称固若金汤的特殊合金大门，此刻像一个被暴力撕开的罐头，门体中央被破开一个不规则的大洞，边缘的金属切口还泛着高温灼烧后的暗红色，昭示着进入这里的过程是何等的艰难。

    “顾组长。”一名守在门口的警察敬礼道。

    顾宸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停留，侧头对身后的人说道：“小妹，亦阳，你们先进去，初步勘查。”

    “是！”

    苏小妹和苏亦阳立刻应声，提起勘查箱，从那个破洞里钻了进去。

    顾宸和江漓则不紧不慢地戴上乳胶手套和鞋套，跟在后面。

    当顾宸的脚踏入公寓内部的瞬间，即便是他，眼神也不由得微微一凝。

    如果说门外的暴力破拆是属于上个世纪的野蛮，那门内，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未来世界。

    整个公寓内部以冷色调的灰和白为主，充满了极致的未来科技感。墙壁上看不到任何开关，只有平滑的触控面板在待机状态下散发着幽蓝的微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智能设备在各自的位置上静默运行，与门口那触目惊心的破洞形成了荒诞而又鲜明的对比。

    这是一个被科技武装到牙齿的堡垒。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客厅正中央的景象牢牢吸住了。

    那里摆放着一把造型奇特的椅子。

    它不像任何一款市面上的家具，通体由银白色的金属和黑色的复合材料构成，线条流畅而冰冷，更像是某种高端的医疗设备，或者……科幻电影里的实验装置。无数线路从椅子的基座延伸出来，连接到周围几块巨大的、此刻已经熄灭的屏幕上。

    而死者，星瀚科技的CTO秦风，就那么瘫坐在这把椅子上。

    他穿着一身质地柔软的居家服，头无力地向后仰着，搭在椅背的顶端。

    他的双眼圆睁，瞳孔放大到了生理上的极限，脸上凝固着一种无法用任何语言去准确形容的、极致的惊恐。

    那不是简单的害怕，而是一种仿佛灵魂都被抽空、在临死前一秒看到了宇宙间最恐怖、最不可名状之物的表情。

    “我的天……”苏小妹倒吸了一口凉气。

    江漓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一般，死死地钉在了死者的脸上。作为法医，她见过太多死亡的模样，但眼前这一张脸，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悸。

    她快步走了过去，甚至忘了跟顾宸打招呼，径直来到那把椅子前。

    “江漓！”顾宸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没事，”江漓的声音传来，已经恢复了法医的专业和冷静，“现场很干净。”

    她蹲下身，开始进行初步的检查。

    空气中，没有任何血腥味，也没有瓦斯或其他有毒气体的异味。房间里的新风系统似乎还在平稳地工作着，带来恒温的、洁净的空气。

    江漓戴着手套，仔细观察着秦风的面部。那惊恐到扭曲的表情，像是被技艺最高超的工匠瞬间冻结的蜡像，栩栩如生到令人不寒而栗。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死者的眼睑，用随身携带的小手电照了照，又检查了他的鼻腔和口腔。

    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分泌物或损伤。

    接着，她开始检查死者的颈部。修长的脖颈皮肤光滑，没有任何指痕或者勒痕。她又解开秦风居家服的扣子，从裸露的胸口皮肤到被衣物覆盖的部位，一寸一寸地探查、按压过去。

    整个过程中，她的眉头越锁越紧。

    站在一旁的顾宸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同时也观察着整个房间的布局。他的目光从那些静默的智能设备上扫过，最终，也落在了那把造型奇特的椅子上。

    过了许久，江漓才缓缓地站起身。

    顾宸看出了她神情中的疑惑，低声问道：“有什么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