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当晚，赵毅确实从八点多就待在酒吧的卡座里喝酒，一直喝到凌晨一点左右才离开。中途是去过几次厕所，但大部分时间，他都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内，看起来……不像有作案的可能。”

    顾宸挂断了电话。

    韩东，有视频会议和十几个人作证。

    赵毅，有酒吧老板和一群酒客作证。

    苏晴，一个看似最没有攻击性的弱女子。

    三个关键的嫌疑人，在关键的作案时间，竟然都拥有了看似无法推翻的不在场证明。

    市局专案组的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到了冰点。

    巨大的白板占据了整面墙。

    正中央，是秦风的死亡时间——“昨晚22:00-23:00”，用红色的记号笔画了一个刺目的圈。

    白板的三个角落，分别列着三个名字：韩东、赵毅、苏晴。

    每个名字下面，都连接着两条线索。

    一条是动机。

    韩东——“商业分歧，反对‘林珊计划’”。

    赵毅——“开除之恨，断绝生路”。

    苏晴——“动机不明，与死者亡妻林珊为闺蜜”。

    另一条，则是不在场证明。

    韩东——“跨国视频会议，全程录像，多人作证”。

    赵毅——“酒吧饮酒，老板、酒客多人作证”。

    苏晴——“与秘书慕枫鸾共同加班，互为证人”。

    每一个嫌疑人，都有充足的理由去杀死秦风。但每一个嫌疑人，又都有一个坚不可摧的不在场证明。线索在这里全部中断，调查陷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死胡同。

    办公室里一片沉寂，只剩下苏亦阳烦躁地敲击着桌面，和苏小妹无意识转动笔杆的轻响。

    顾宸站在白板前，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他已经盯着这块白板看了将近一个小时，眉头紧锁，眼神在三组看似矛盾的信息之间反复穿梭。

    “喝杯热咖啡吧。”

    江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递到了他的手边。

    她看了一眼白板，又看了一眼顾宸紧绷的侧脸，压低了声音。

    “别钻牛角尖，他们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这是事实。或许……我们应该换个角度思考。”

    换个角度？

    江漓的话像一道微弱的电光，划过顾宸混乱的思绪。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地钉在白板中央那个用红圈标注的时间上。

    一个疯狂的念头，毫无征兆地从脑海深处冒了出来。

    他们一直以来，都陷入了一个最基本的思维定式——试图从这三个人里面，找出一个唯一的凶手。

    但如果……这起案件，并非一人所为呢？

    “我们都错了。”顾宸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却足以让会议室里每一个人都精神一振。

    他转过身，看着所有人。

    “我们一直在做一道三选一的选择题，但如果……这是一道多选题呢？”

    陈语嫣的眼睛瞬间亮了：“合谋？”

    “对，合谋。或者说，是利用彼此的不在场证明，进行掩护。”顾宸拿起一支黑色的记-号笔，在韩东和赵毅的名字之间，画下了一条虚线。

    “你们看，韩东有最强的商业动机，但他有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赵毅有最深的私人仇恨，同样有看起来牢不可破的不在场证明。苏晴，动机最不明朗，但她和案件最核心的秘密‘林珊计划’以及林珊本人，关系最密切。”

    “如果这些看似牢不可破的不在场证明，本身就是凶手计划的一部分呢？”顾宸的声音变得有力而清晰，“如果它们不是用来证明自己清白的，而是用来相互掩护的呢？”

    这个大胆的假设，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人被锁死的思路。

    “我明白了！”苏小妹猛地一拍桌子，“我们不能再把他们当成独立的个体去查，而是要把他们看作一个整体！”

    “没错！”顾宸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看向自己的团队，眼中重新燃起了火焰，“现在，重新梳理！把他们三个人的不在场证明，给我用显微镜再过一遍！我不要‘在场’的证明，我要‘不在场’的漏洞！”

    他指向邢繁繁的虚拟坐席：“繁繁！韩东的视频会议录像，给我逐帧分析！他所谓的‘全程在场’，中间有没有任何短暂的静默、黑屏、掉线？哪怕只有一秒钟！”

    “收到！我早就觉得那份录像太平滑了，像处理过的！”邢繁繁的声音从音箱里传来，带着一丝兴奋。

    顾宸的目光又转向苏亦阳：“亦阳！赵毅去的酒吧，周边所有的监控，重新排查！他去厕所，去吧台买酒，任何离开卡座的路线和时间，给我精确到秒！我要知道他有没有可能经过监控死角！”

    “好！”

    “小妹！”顾宸最后看向苏小妹，“你和陈语嫣再去一趟星瀚科技，二次问询！把苏晴和慕枫鸾分开，让她们分别详细复述昨晚在一起加班的所有细节，从什么时候开始，到什么时候结束，中间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话，每一个时间节点，都要问得清清楚楚！看看她们的口供，还能不能完美地对上！”

    “是！”

    整个专案组像是被重新注入了活力的引擎，瞬间高速运转起来。

    压抑的沉寂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键盘敲击声和低声的指令交流。

    不到一个小时，第一个消息传了回来。

    “头儿！”邢繁繁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找到了！韩东的视频会议录像有问题！”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看向主屏幕。

    “在昨晚的十点二十二分，也就是秦风死亡的核心时间段内，韩东的画面和声音有过一次长达三分钟的终端！理由是‘设备临时调试’！”邢繁繁将一段录像放大，“虽然他很快就重新连接了，也道了歉，但这三分钟的黑屏静音，理论上，足够他完成一次极其复杂的远程操作！”

    话音刚落，苏亦阳的电话也打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