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十点到十一点，你在哪里？”顾宸问道。

    赵毅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满不在乎地回答：“昨天？我想想……哦，我一整晚都在附近那家‘老地方’小酒吧里喝酒。”

    他瞥了顾宸一眼，语气轻佻。

    “从晚上八点多，一直喝到凌晨快一点才回家。酒吧老板，还有好几个熟客酒鬼，都可以为我作证。怎么，这个不在场证明，够具体吗？”

    赵毅那副混不吝的态度，和他那个听起来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明，让空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一个精通安保技术、又有充足作案动机的嫌疑人，案发时却在一个人多眼杂的公共场合。

    “小妹。”顾宸对着通讯器低声说了一句，“派人去一趟城西的‘老地方’酒吧，核实赵毅的说法。”

    “收到！”

    安排完任务，顾宸没有再说话，而是让出了半个身位，将话语权交给了陈语嫣。

    陈语嫣往前走了一步，目光扫过房间里那些被赵毅视若珍宝的电子设备。

    “我听韩总说，星瀚科技现在使用的这套安保系统，当初是由你和秦风先生共同设计的。”她的声音很温和，像是在和朋友聊天，“那应该是你非常得意的作品吧。”

    提到自己的作品，赵毅脸上的讥讽和不屑瞬间褪去了几分，取而代代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混杂着骄傲和落寞的神情。

    “作品？呵，那是我职业生涯的巅峰之作，也是我耻辱的开始。”他自嘲地笑了笑，“一个被自己亲手创造出来的东西，夺走了我的一切。”

    “既然是你设计的，”陈语嫣敏锐地抓住了他情绪的变化，试探性地问道，“以你的技术，有没有可能……在不留下任何痕迹的情况下，突破秦风公寓那套系统？”

    这个问题，似乎触碰到了赵毅作为顶尖黑客的尊严。

    他抬起头，直视着陈语嫣，冷笑一声：“不留痕迹？天底下就没有不留痕迹的入侵。但是……”

    他的话锋一转，眼神里闪过一丝诡秘的光芒。

    “理论上，存在一个我当年为了方便系统紧急维护，而预留的‘后门’。”

    顾宸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后门在哪里？”

    “告诉你也无妨。”赵毅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个后门的激活方式极其复杂，需要一套动态加密的物理密钥和特定的口令组合。而那套密钥，全世界只有两份，一份在我这，另一份在秦风那里。”

    他指了指墙角一个落满灰尘的保险箱：“我的那份，三年前被他收走了。所以，唯一的激活方式，就是秦风本人亲自操作。”

    “现在他死了，”赵毅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这个秘密，也就等于被他彻底带进了坟墓。除非，你们能把他从坟墓里挖出来，亲口告诉我那句激活口令是什么。”

    赵毅的这番话，无疑为这个密室案，增添了一个全新的、诡异的可能性。

    但同时也让他自己的嫌疑，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他是唯一知道“后门”存在的人，却又坚称这个“后门”已经随着秦风的死亡而永久失效。

    “打扰了。”

    顾宸没有再多问，留下这句话，便和陈语嫣一起转身离开了这个混乱的“作坊”。

    回到车里，顾宸发动了汽车，但没有立刻开走。

    “你怎么看？”他问身边的陈语嫣。

    陈语嫣看着窗外老旧的居民楼，沉思了片刻。

    “赵毅这个人，虽然表现得玩世不恭，嘴上对秦风的恨意也像是真的，但我感觉……他的内心极度骄傲。”

    “他的骄傲，主要来源于他的技术。”陈语-嫣分析道，“刚才他谈起那个安保系统，还有那个所谓的‘后门’时，他眼神里的光芒，不是一个凶手在故弄玄虚，那更像是一个被夺走了心爱作品的设计师，在忍不住向别人炫耀和发牢骚。”

    “你认为他没说谎？”

    “我认为，他对技术的执着，甚至超过了对秦风的恨。”陈语嫣给出了自己的判断，“这种人，如果他真的动手，他会更倾向于用一种能够彰显自己技术的方式，而不是撒谎撇清自己。”

    就在这时，顾宸的手机响了，是苏亦阳。

    “顾队，苏晴的背景，有重大发现！”苏亦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

    “说。”

    “我查了星瀚科技三年前的入职记录和人事档案！苏晴根本不是像她自己说的那样，通过社会招聘进入公司的！”

    “她是被一个人直接推荐入职的！”

    “谁？”顾宸追问。

    “秦风的亡妻，林珊。”苏亦阳抛出了一个爆炸性的信息，“苏晴入职的推荐人，就是林珊！我又通过她们当年的社交网络痕迹和校友圈进行了交叉比对，最终确认，在林珊去世前，她和苏晴……是关系非常亲密的闺蜜！”

    闺蜜。

    这个词让之前所有的疑点瞬间串联了起来。

    一个与死者亡妻情同姐妹的人，一个在问询时提及亡妻名字就会剧烈颤抖的人……

    她在秦风离奇死亡的案件中，扮演的绝不仅仅是一个普通助理的角色。

    苏晴那异乎寻常的情绪波动，终于有了最合理的解释。但这个解释，却让她与案件核心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和危险。

    顾宸立刻意识到，苏晴这条线的重要性，可能已经远远超过了拥有作案动机的韩东和赵毅。

    “亦阳！小妹！”顾宸立刻通过团队频道下达了新的指令，“放下手头所有其他工作，你们两个组全力深挖苏晴和林珊过去的所有往来！包括她们所有的社交网络记录、私人通信、共同的朋友圈，任何一个交集都不要放过！”

    “明白！”

    “收到！”

    就在他挂断电话的同时，另一个警员的电话也打了进来。

    “顾队，我们到‘老地方’酒吧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清晰，“我们分别询问了酒吧老板和昨晚在场的六名酒客，所有人的说法都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