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东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但还是点了点头：“没错。公司最高级别的安保系统，秦风设计的，我和他的办公室都有安装。”

    “那就好。”顾宸点了点头，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为了排查所有技术层面的可能性，我们需要对公司内部所有接触过最高权限的电子设备，进行一次安全检查。也包括韩总你的这台办公电脑。”

    这话一出，韩东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

    “顾队长，你这是怀疑我？”

    “例行公事。”顾宸的语气不容置喙，“我们需要排除任何一个，哪怕是理论上存在的可能。当然，韩总也可以拒绝，但那样的话，我们只能申请搜查令，事情会变得更复杂。”

    韩东盯着顾宸看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松了口，往后靠在沙发上，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好，为了公司，为了尽快找出真相，我配合。”

    “多谢韩总理解。”

    顾宸说完，便没有再看那台电脑，而是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但他背在身后的手，却在通讯器上无声地按动了几下，一条加密指令瞬间发送了出去。

    ——“邢繁繁，目标，韩东办公电脑。以系统安全维护的名义，远程接入，立刻进行后台数据扫描。我要他昨晚到现在的所有操作日志。”

    做完这一切，顾宸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看着韩东，继续问道：“我们再聊聊另一个人。赵毅，公司的前安全主管。”

    提到这个名字，韩东的眼中明显流露出一丝不屑和厌恶。

    “赵毅？呵，顾队长，你们也找到他了？”

    “他有嫌疑吗？”陈语嫣在一旁适时地问了一句。

    “何止是嫌疑。”韩东冷笑一声，“那家伙技术是不错，但人品烂到了根里，手脚不干净，利用职务之便盗用公司的服务器资源，被秦风抓了个正着。秦风这个人，眼里揉不得沙子，直接就把他开除了，还在行业内部通报了这件事。”

    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可以说，秦风是彻底断了他的生路。这种人，心怀怨恨，为了报复，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们应该重点查查他。”

    韩东的这番话，明显是在将所有的嫌疑都引向赵毅。

    就在这时，顾宸的耳麦里突然传来邢繁繁压抑着兴奋的、极低的声音。

    “头儿！抓到了！一条大鱼！”

    顾宸的眼神一凝，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说。”他在心里默念。

    “韩东这孙子不老实！”邢繁繁的声音带着一丝找到了猎物的激动，“我在他电脑最底层的操作日志里，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远程连接记录！时间，就在昨晚的十点十五分！”

    十点十五分！

    恰好在江漓推断的，秦风的死亡时间范围内！

    “他用了一个我没见过的协议做了三层伪装，如果不是逐帧分析数据流，根本发现不了！”邢繁繁的语速飞快，“连接最终指向了一个境外的公共服务器，源头暂时还追不到，但这个行为本身就极不正常！他不是说他当时在开视频会议吗？一心二用啊这是！”

    这个发现，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重磅炸弹。

    韩东那看似完美无缺的不在场证明，瞬间出现了一道致命的裂痕。

    顾宸的眼神依旧平静如水，他站起身，对着韩东伸出手。

    “多谢韩总今天的配合，我们了解得差不多了。”

    韩东也站起身，和他握了握手，脸上的表情恢复了之前的镇定。

    “希望能尽快抓到凶手，告慰秦风的在天之灵。”

    “会的。”顾宸看着他，平静地补充了一句，“在案件结束前，为保密起见，还请韩总暂时不要离开本市，并且随时准备接受我们的下一次问询。”

    韩东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离开韩东的办公室，走在空旷的走廊上，陈语嫣轻声问道：“有发现了？”

    “嗯。”顾宸点头，立刻按住通讯器，“邢繁繁，把刚才发现的那个远程连接，列为最高优先级任务！不管用什么方法，给我把它的源头和目的挖出来！”

    “明白！”

    “我们走。”顾宸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去见下一个人。”

    陈语嫣立刻跟上：“赵毅？”

    “对。”顾宸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去看看那个被韩东称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人。”

    专案组通过户籍系统，很快就在一个与星瀚科技的未来感格格不入的老旧居民区里，找到了赵毅的住处。

    楼道里充斥着饭菜和潮湿混合的气味，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

    顾宸和陈语嫣敲响了其中一扇掉漆的防盗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三十多岁，身材微胖，头发乱糟糟的男人探出头来。他身上还穿着一件印有“Game Over”字样的T恤，看到门口站着的顾宸和陈语嫣，他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大的意外，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警察？”他就是赵毅。

    “我们是市局专案组的，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顾宸亮出证件。

    “进来吧。”赵毅侧开身，让他们进屋。

    屋里的景象让陈语嫣都微微皱眉，客厅里堆满了各种拆开的电脑主机、服务器零件和叫不出名字的电子元件，几台显示器同时亮着，上面滚动着密密麻麻的代码，整个房间就像一个极客的私人作坊，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找我？哦，也对。”赵毅一屁股坐回电脑前，转动椅子看着他们，脸上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秦风死了，当然要来问问我这个被他亲手毁掉的人。”

    “我们得知，你对他心怀怨恨。”顾宸直接切入主题。

    “怨恨？”赵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不，是恨。我恨不得他死。他不仅开除了我，还让我在这个行业里彻底混不下去。现在他死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的态度恶劣至极，却没有丝毫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