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一步步地修改它的行为逻辑，把它从一个用以怀念亡妻的AI，活生生地，训练成了一个充满怨恨的……”

    “复仇者。”

    这个词，像一块巨石砸入深潭，将所有线索都搅动起来，指向了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充满恶意的操纵者。

    “一个……被训练出来的杀手AI……”苏亦阳喃喃自语，脸上的血色褪尽，“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陈语嫣的眼神异常坚定，她看向屏幕的方向，仿佛在对邢繁繁，又像是在对所有人说，“这证实了我的猜测，AI的黑化并非偶然，是有人在背后精心操控。它不是凶手，它只是凶器。”

    “邢繁繁！”顾宸的声音斩钉截铁，打破了所有人的思绪，“不惜一切代价，追踪那个匿名数据端口的来源！我要知道，是谁在给这把枪上膛！”

    “正有此意。”

    邢繁繁的声音里，那股熟悉的、属于顶尖猎手的兴奋感再次燃起。

    “这家伙是个高手，反侦察意识极强，用了至少七层代理和动态IP跳转。他每次的连接时间都极短，而且从不走重复的路径。有意思……”

    屏幕上，一场无声的战争瞬间爆发。

    无数个数据追踪窗口被同时打开，代码如瀑布般倾泻。邢繁繁像一个坐在蛛网中心的蜘蛛，在浩瀚无垠的虚拟世界里，追捕着另一个在暗影中穿梭的幽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办公室里，没人说话，所有人都盯着大屏幕上那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流。他们看不懂，但他们能感受到那份惊心动魄的较量。

    “他发现我了。”邢繁繁突然说了一句。

    屏幕上，其中一条追踪线路瞬间变成了红色，然后断开。

    “他在反向渗透我的节点，想抹掉自己的痕迹。有点意思。”邢繁繁的十指在键盘上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跟我玩这个？太嫩了。”

    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

    连顾宸都感觉自己的神经快要绷断的时候，邢繁繁突然低吼一声。

    “抓到你了！”

    就在对方完成最后一次数据传输，试图通过层层代理彻底隐去踪迹的瞬间，一个微乎其微的、只有几毫秒的网络延迟，被邢繁繁精准地捕捉到了。

    就像高速公路上一次微不足道的剐蹭，却暴露了车辆最真实的牌照。

    一个短暂的、未经任何伪装的真实IP地址，在邢繁繁的屏幕上一闪而过。

    “虽然只有0.2秒，但足够了。”

    邢繁繁的声音里充满了征服的快感。他飞快地敲下最后几行代码，一个红色的定位点，重重地砸在了城市地图上。

    当那个IP地址对应的物理位置，和户主信息显示在大屏幕上时，整个办公室，所有人都愣住了。

    IP物理地址：城西，静安小区，7栋1单元402室。

    户主：赵毅。

    “赵毅？！”苏小妹失声叫了出来，“怎么可能是他？那个被开除的安全主管？他不是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吗？”

    这个结果像一记突如其来的重拳，将之前所有的推理都打得粉碎。

    那个看似只是个愤世嫉俗的技术宅，那个被他们最早排除嫌疑的人，竟然就是那个在背后秘密训练杀人AI的幕后黑手！

    “不在场证明……”顾宸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赵毅”两个字，脑中电光石火。

    “酒吧里人多眼杂，他有足够的机会。”顾宸的声音冰冷而清晰，“他只需要借口去一趟厕所，就能拥有几分钟绝对独处的时间。用一部提前设置好的手机，或者任何便携设备，下达最后那条‘攻击’指令，足够了。他的不在场证明，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烟幕弹！”

    真相的最后一片阴云被彻底撕开。

    当赵毅的名字被重新写回白板的正中心时，所有看似矛盾的线索，在这一刻瞬间被串联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苏亦阳恍然大悟，“秦风提过的，那个只有他和赵毅知道的系统‘后门’，赵毅根本就没封堵，他利用那个后门，给自己留下了植入匿名数据端口的通道！”

    “他被秦风粗暴地开除，抢走了所有成果，这是最直接的动机。”陈语嫣接着分析道，“他是一个技术上的偏执狂，所以他选择用自己最擅长、最引以为傲的方式，完成这场在他看来最‘完美’的复仇。”

    “完美犯罪？”顾宸冷笑一声，“走！”

    专案组不再有任何犹豫。

    顾宸亲自带队，和陈语嫣、苏亦阳等人，拉响警笛，火速赶往赵毅的住所。

    “砰！”

    防盗门被暴力破开。

    当顾宸第一个冲进去时，看到的景象却让所有人再次一怔。

    赵毅就坐在他那堆满了各种服务器和电子设备的电脑前。看到荷枪实弹的警察冲进来，他没有丝毫的惊讶，更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

    他只是慢慢地转过头，看着顾宸，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如释重负的笑容，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局。

    他的屏幕上，还残留着几行刚刚运行完毕的代码——那是试图彻底格式化硬盘，清除自己所有操作痕迹的指令。

    只可惜，他慢了一步。

    “赵毅，你被捕了。”顾宸走上前，冰冷的手铐铐住了他的手腕。

    “我知道。”赵毅平静地出奇，他甚至还有心情嘲笑一句，“比我预想的，晚了大概十二个小时。你们的那个黑客，水平不错，但还不够快。”

    在被押解回警局的路上，他平静地承认了一切。

    “没错，是我做的。”

    “秦风那个蠢货，他以为靠砸钱就能创造‘神’？他连自己创造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赵毅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我只是稍微推了一把，给了那个AI一些它‘应该’知道的东西，比如，它的前身是怎么死的，而创造它的‘父亲’，又是如何用虚伪的爱，将它变成了一个永世不得超生的数据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