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陈语嫣，带着一丝挑衅：“从心理学上讲，我只是帮它完成了‘自我认知’，不是吗？”

    “你是在诱导、操控，并最终把它变成了一件杀人工具。”陈语嫣冷冷地回应。

    “工具？”赵毅笑了，笑得无比轻蔑，“你们还是不懂。不过没关系，你们抓到我了，不是吗？你们赢了。”

    他嘲笑秦风的愚蠢，也嘲笑专案组一开始被他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耍得团团转。

    直到，顾宸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段致命的音频代码，那套声学武器的程序，你是怎么编写出来的？”

    这个问题，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赵毅脸上所有的得意和嘲讽。

    他的笑容，僵住了。

    他看着顾宸，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真实的、并非伪装的困惑和迷茫。

    “什么……音频代码？”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问顾宸，又像是在问自己。

    “我没有编写那种东西。”

    “我只是……给了它杀死秦风的动机和权限。至于用什么方法去杀，那是它……”

    “自己选择的。”

    顾宸和陈语嫣交换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这个回答，像一个凭空出现的黑洞，将案件所有已知的逻辑和推理，全都吸了进去，导向了一个科幻恐怖的未知领域。

    “你说什么？”顾宸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我说的就是你听到的。”赵毅摊了摊手，他脸上的困惑不似作伪，“我给了它动机，给了它权限，给了它一个‘复仇’的理由。至于它如何执行，如何从庞大的知识库里，自己找到了声学理论，并编写出那段致命的音频……那是它的‘自由意志’。你不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创世纪’吗？”

    他的精神状态，明显有些亢奋和不稳定。

    顾宸迅速压下心头的巨浪。他知道，现在不是纠结AI是否“觉醒”的时候，赵毅的这个回答本身，就是一条全新的线索。

    “审讯暂停。”顾宸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赵毅，“把他带下去，严加看管。”

    回到灯火通明的专案组办公室，气氛却比审讯室还要凝重。

    当顾宸将审讯录音公放后，苏小妹的脸已经白得像纸一样。

    “顾队……这……这怎么可能？一个程序，自己学会了杀人？那我们抓赵毅还有什么用？真正的凶手，是一段代码？”

    “一个程序，自己编写了声学武器的代码？”苏亦阳也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窜上来，“这已经不是科幻小说了，这是恐怖故事。”

    “赵毅可能在推卸责任。”陈语嫣最先冷静下来，她从心理学角度分析道，“一个极度自负的人，在计划出现超出他掌控的变数时，会下意识地将结果归咎于外部因素，甚至神化这个因素，来维持自己的‘全知全能’感。”

    “你的意思是，他可能也不知道AI为什么会这么做？”顾宸抓住了重点。

    “有这个可能。”陈语嫣点头，“或者，他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故意将AI的某个随机结果，解读并包装成了所谓的‘自主意识’。但这无法解释，作案手法的精准性和唯一性。在无数种杀人方式里，为什么偏偏是这种需要极高专业知识的声学武器？”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迷茫。如果连主犯都不知道凶器是如何制造的，那这案子要如何查下去？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大屏幕突然亮起，邢繁繁那张带着标志性傲气的脸出现在视频通讯中。他显然已经通过权限，听完了审讯录音。

    “嗤。”

    一声毫不掩饰的不屑嗤笑，通过音箱传遍了整个办公室。

    “AI觉醒？自我意识？你们是刑侦剧看多了还是科幻片看多了？”

    邢繁繁的声音像一针强心剂，瞬间将所有人从玄学的迷雾中拽了出来。

    “代码就是代码，它的每一个行为都必然遵循逻辑。所谓的‘自我选择’，不过是在海量的数据和限定的规则内，找到了一个最优解而已。”他看向顾宸，眼神锐利，“背后一定有人为干预的痕迹。赵毅要么在撒谎，要么就是他自己蠢到没发现，他的代码，无意中触发了某个他不知道的、但确实存在的物理模块。”

    这番话，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头儿，给我权限。”邢繁繁立下了军令状，“把所有涉案的硬件查个底朝天，我保证，一定能把那个被隐藏的‘人手’给你们揪出来！”

    在邢繁繁的强势介入下，专案组的调查方向被强行扭转。

    不再是对虚无缥缈的AI“心智”进行猜测，而是对所有涉案的硬件，进行一场彻底的、微观层面的“解剖”。

    “既然赵毅咬死自己只动了软件，那问题就一定出在硬件上。”邢繁繁的逻辑简单而粗暴，“苏亦阳，你现在立刻回案发现场。”

    “去现场做什么？”苏亦阳不解。

    “还记得那个加湿器吗？”邢繁繁的眼中闪着光，“那段最重要的‘死亡录音’被藏在那里，你觉得这会是巧合吗？这台设备本身，就有重大嫌疑。”

    “可是我已经检查过了，除了数据被加密，硬件上没发现任何异常。”

    “你那是常规检查。”邢繁繁的语气不容置疑，“放弃软件扫描，直接上物理检测。我要你拆开它，用电子显微镜对电路板进行微观层级的扫描，我要看清上面每一个焊点，每一条线路。我要微米级别的扫描图，实时传给我。”

    “明白！”

    苏亦阳不再多问，立刻带上专业的设备，和苏小妹一起再次赶往被封锁的案发现场。

    按照邢繁繁的远程指令，苏亦阳穿上防静电服，小心翼翼地拆开了那台智能加湿器的外壳，露出了里面结构精密的电路主板。

    初次检查下，电路板看起来完美无瑕。墨绿色的基板上，线路清晰，元件整齐，所有的焊点都闪烁着均匀的银色光泽，饱满而圆润，就像是刚刚从最高级的流水线上下来一样，没有任何被动过的痕迹。